不到半小時,登記本就寫滿了五頁,趙剛看著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跡,突然抹了把臉:
“這哪是賬本,這是軍墾城的家譜啊!”
廣場西側的空地上,伊凡娜的烏克蘭親戚們正舉著手機錄影。
她的表妹卡佳穿著繡花圍裙,被一群維吾爾族大媽拉著手學跳麥西來甫,裙襬掃過地面的塵土,笑聲比手鼓聲還亮:
“在基輔,婚禮最多請五十人,這裡……這裡像全國在慶祝!”
伊凡娜的哥哥伊凡諾維奇舉著杯馬奶酒,眼睛瞪得溜圓:
“我剛才看見有人送整隻駱駝,這在烏克蘭要辦國宴才有的規格!”
突然有人喊:“新娘子來了!”
人群像潮水般分開一條路。葉茂穿著軍墾城特有的藍工裝,亦菲的紅裙子上彆著枚“軍墾先鋒”的徽章,兩人被鄉親們簇擁著走來。
賣花的阿依古麗突然把一束格桑花往亦菲手裡塞,花瓣上還沾著露水:
“這是我在戈壁灘摘的,比城裡的玫瑰堅強!”
旁邊的哈薩克族老人把一頂繡著鷹紋的帽子扣在葉茂頭上:
“我爺爺說,能讓全城人惦記的人,是真正的巴特爾(英雄)!”
伊凡娜的姥爺突然抹起了眼淚。他拉著葉茂的手,指著廣場中央那面隨風飄揚的紅旗:
“在烏克蘭,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不是因為你們的婚禮有多盛大,是因為這些人看你們的眼神,像看自己的孩子。”
葉茂撓撓頭,不好意思的回答:“他們都是衝著我爺爺和父親來的,跟我沒關係。”
姥爺感動的說道:“這就是華夏人表達方式,不用口號,是刻在骨子裡的情意。”
傍晚時分,廣場上突然來了群扛著攝像機的人。《軍墾日報》的記者小李擠到前排,對著鏡頭喊:
“家人們看過來!這場婚禮沒有司儀,沒有紅毯,卻有三千人自發慶祝,這就是軍墾城的溫度!”
話音剛落,他的鏡頭就被一隻舉著羊肉串的手擋住——
是鬧鬧,她舉著手機直播,嗓門比小李還大:
“看見沒?我家葉茂的婚禮,全城建的‘流水席’,這排場,給錢都買不來!”
更熱鬧的在網上。“軍墾城婚禮”的話題半小時就衝上熱搜,有網友發了張對比圖:
左邊是某明星婚禮的豪車車隊,右邊是軍墾城的拖拉機送親隊,配文“有些祝福用錢買不到”。
海外網友炸了鍋,有人問“為什麼陌生人會送整隻駱駝”?
軍墾網友回懟:“因為葉家幾代人人,治好了我們爺爺的病,教了我們爸爸讀書,幫我們孩子找工作——你說該送多少?”
葉萬成本來帶著老約翰正在四處溜達,讓他感受軍墾城的節日氣氛。
結果被鄉親們推到廣場中央。老人看著滿街的煙火,突然顫巍巍地舉起酒杯:
“我年輕時來軍墾,以為這輩子就是種莊稼、看戈壁。沒想到啊,人心能種出比莊稼還密的情分……”
話沒說完,滿場的人都跟著舉杯,紅柳烤肉的香氣混著沙棗酒的甜,在暮色裡漫成一片暖海。
肖迪悄悄碰了碰葉茂的手,兩人看著那些跳麥西來甫的老人、舉著冰棒的孩子、扛著攝像機的記者,突然明白:
有些心意,從來不是規章制度能框住的。就像這軍墾城的風,吹過戈壁,吹過麥浪,最終會吹成千萬人心裡的歌。
夜色漸深,廣場上的饢坑依舊火旺。賣羊肉串的買買提數著籤子,突然發現多了個陌生的幫手——
是京城來的葉山,正笨手笨腳地穿肉,油星子濺了滿西裝也不管。
遠處,伊凡娜的烏克蘭親戚們正跟著手鼓節奏跳踢踏舞,他們的笑聲混著軍墾城的方言,在星空下釀成了最烈的酒。
這場本想低調的婚禮,最終成了軍墾城的節日。
就像許多年前,那些拓荒者們在戈壁上插下第一面紅旗時,大概也沒想到,他們種下的不僅是莊稼,還有比歲月更長久的情意。
王紅花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老太后梅花罵了一句:
“你都多大歲數了?還敢這麼喝酒,就不能剋制一下?”
王紅花笑了:“媽,今天你別管我行不?這一輩子我都在剋制,可今天我想醉一次。”
梅花撇撇嘴不再搭理她,葉雨澤則給她又倒了一杯:
“退了吧,回來我帶你去農場。”
王紅花搖搖頭:“退不了啊,那麼多事情要做,我的命運就是,最終要倒在崗位上。”
葉雨澤沒有再說什麼,這個女人他愛和尊敬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世界上要都是王紅花這樣的人,這個世界就徹底美好了。
葉雨凡兩眼溼潤:“姐,以後不要那麼拼,工作是做不完的。”
這些年很少回軍墾城的葉雨平默默地看著廣場上熱鬧的人群,眼睛也是溼的。
他對默不作聲一口口喝酒的老四說道:
“米國永遠不可能出現這樣的事情。”
老四點點頭:“觀念不同,認知不同。父親和大哥這一輩子值了。”
葉雨澤扭頭對兩個弟弟說道:“其實你們也做了很多,只不過大家都不知道,但歷史會記住你們的。”
葉家的孩子們可不知道要注意什麼影響,葉飛為首,他們在人群中到處竄。
看見好吃的伸手就拿,葉歸根還不停的嚷嚷:
“我太爺是葉萬成!”
葉飛伸手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這個不要隨便亂說!”
葉歸根不服氣了:“本來就是啊,憑啥就不能說?”
周圍人群一致支援葉歸根:“這個可以說,你們該為自己是葉家人驕傲!”
葉歸根驕傲的仰起頭,對著葉飛翻白眼。
葉瑩瑩一揪他耳朵:“四哥怕你給葉家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