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問結束,警局外已經是一片濃稠的黑。
忙活將近二十個小時,鄭巖頭有點鈍鈍的。
他把記錄本扔桌子上,按著太陽穴問小陳:“朱軍的車,查了行車記錄儀嗎?”
小陳:“那車的行車記錄儀連電池都沒裝,估計是留在那兒裝樣子的。”
不少老司機都這麼幹,遇到碰瓷的,只需要說自己有行車記錄儀,不用真的調出影片就能讓人退避三舍,所以有的人乾脆裝個殼就行。
鄭巖無語,又問:“那萬安良的訊息呢?”
“只打電話問了市監局,說是萬安良昨天上午就出差了,目前聯絡不上。但我查了他的執法反饋,據說有不少人對他的評價都不好,還影響到了他的升遷。”
這能算作動機了。
但和死者周喬安的關係還有待查證。
談鳴在邊上打個哈欠,目光看來看去,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哦,少了談迦。
“迦迦人呢?”
一直留守辦公室的吳漾說:“她回家睡覺去了。凌晨到現在她還沒休息過呢,困得眼睛都在打架。”
這是實話,談迦確實眼皮打架困得不行。
在姑姑家住著時擔心半夜回去吵到他們,她都是跟著刑偵隊熬夜。
現在搬了新家,家裡只有自己一個人,想幾點回就能幾點回,於是乾脆走人。
半夜的住宅區只有路燈亮著,她出了電梯,又打一個哈欠。
眼淚模糊視線,抬手蹭掉時順便吸了吸鼻子,隔壁應聲而開的房門後,林之樾有些怔愣地看著她。
“……你在哭?”他盯著她眼睛看,眉心微蹙,似乎有點疑惑。
談迦掃視過去,眨掉眼淚後又看一眼,身高肩寬的體型擋住背後的一室燈光,他穿的白色家居服在燈光下透出腰線。
這種時候才能感覺到他確實是個二十歲出頭的成年男人。
她懶洋洋說:“打哈欠呢。你怎麼還沒睡?”
說著路過他,徑直去開門。
林之樾抿唇,視線追著她走,事先想好的打招呼的話擠在喉嚨裡。
看她立馬要進門了,其中一句話才擠出來:“你讓我做的楓葉麵塑……”
談迦轉身:“什麼我讓你做?是送給你一團面泥當玩具,又不是分配給你的任務。”
說完看他那張臉都陷進陰影裡了,又補一句:“好吧,你做好了?拿來看看。”
林之樾:“……沒有。它塌掉了。”
談迦這次是真笑出聲了:“我就說麵塑不好學。”
不是的我本來已經做好了但等得太久發現楓葉翹起來的弧度塌陷了不完美的作品拿不出手……這些解釋全都藏在林之樾的心裡,但他這個從來不會,也不需要察言觀色的人,忽然無師自通了這項技能,把那些解釋埋起來,說了句別的。
“嗯,不好學。”
“你這兩天說話的頻率趕得上你半個月的了吧,”她心情不錯,還調侃一句,接著大方表示,“下次帶你一起捏麵塑,傳授你一點技巧,這是需要用到很多工具的手藝。”
“好。”他答得又快又清楚。
可他不會繼續搭話把這個話題延續下去,突然之間兩人就沒話了,走廊的感應燈熄滅,光線暗了點,看不清對方的眼神。
談迦忽然輕笑一聲,尾音帶著輕佻的勾子似的。
在走廊燈重新亮起來之前,她進了門,咔噠一聲關上。
半夜了,該睡覺了,秀色可餐也不能阻擋她打架的眼皮。
可能是今天查的案子總讓她覺得不對勁,晚上她又夢到了兇案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