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侯府,盛萱堂中。
秦媽媽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汁,獨自進了老太太房裡。
她關上門,看著倚坐在床頭神態萎靡的老太太,不免嘆了口氣。
“老太太想裝病,關了門不見客就行了。何必非喝這些個苦藥,糟踐自個兒的身子?”
蕭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只說了一句,“把藥拿來。”
秦媽媽不肯上前,“老太太,姑娘已經離府了!您又何必……”
“臻兒太聰明,”蕭老太太搖頭苦笑,“這一點像極了她父親。”
“她知道我病了,不會就這樣放心走的,那位許神醫醫術何等精湛,若不做得真些,只怕瞞不過她。”
“昨夜那些事情……”她抬起手揉著心口,“文慎做得太過分,可到底也是為了守住秘密。但竇氏這一鬧……我怕臻兒已經對自己的身世起疑!她若來問我,我怕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繼續隱瞞下去……”
“老太太,不如就說了吧,”秦媽媽淚眼朦朧,“告訴姑娘,她其實是大爺的孩子!她會流落在外,這些年受盡苦楚,說到底都是侯府欠她的……”
蕭老太太動了怒,“閉嘴!”
她終歸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一切被揭穿。
更沒辦法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犯下的罪行被公諸於眾,眼睜睜看著他送死!
既然委屈了臻兒這麼多年,那便也只能這樣委屈下去了……
列祖列宗保佑,她也只是想換一個家宅平安!她盡力了!
“把藥拿過來!”
這一句呵斥,秦媽媽便無法再違逆了,只能含著淚看老太太喝下。
“這藥的藥渣趕緊去處理了,把那份藥渣備好!”
老太太勉強順下一口氣,趁腦袋愈發昏脹之前再三交代,“臻兒若真的來了……按我說的做就是……”
說罷這些話,藥效漸漸上來,她昏昏沉沉地閉上眼睛。
秦媽媽替她拿開身後的軟靠,將她身子放平又蓋好被子。
門便被叩響。
門外是婢女的聲音,“秦媽媽,秦媽媽?”
“大姑娘帶了前幾日給老太太瞧病的那位許神醫來了……”
“奴婢將人接到前廳,已經奉上茶了。”
秦媽媽表情一僵,老太太果真是料事如神!
她低低唸了幾句“作孽……”,便趕緊將臉上淚痕擦拭乾淨,端著藥碗出了門。
她火速到廚房處理完藥渣又換上一份完全不同的,才端著碗走到廳堂,裝作方才從老太太房裡出來的模樣。
“大姑娘,老奴同您說過,老太太眼下實在是見不得客人……”
“我知道,”蕭華臻站起身,“可許先生不是客人,秦媽媽知道的,我想讓他給祖母瞧瞧。”
秦媽媽狀似為難,將手中托盤放到一旁案几上,雙手搓起來,“可……”
蕭華臻看了一眼那帶藥渣的碗底,立即給許攸之遞了個眼神。
許攸之眼疾手快端起那隻碗。
秦媽媽並沒有阻攔。
她攥緊手指,膽戰心驚地看著許攸之將那隻碗拿到鼻尖下仔細嗅聞。
許攸之抬起眸,臉色先是嚴肅,又很快恢復了笑意。
“是修復心脈的溫補良藥。”
“想來你祖母是受驚傷了心脈,這藥用得倒也對。”
秦媽媽的手指這才鬆了下來。
蕭華臻卻沒錯過她的緊張和不自然。
“這藥雖沒錯,但到底許先生是九州聞名的神醫,不如讓許先生再為祖母診診脈,或是可以在藥石上在精益些許。”
蕭華臻緊緊盯著秦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