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沒有放棄過,卻在數次無功而返中,覺得與她數年相依為命的日子,越發如同一場夢境一般。
這些年這個夢揮散得越來越快,離他越來越遙不可及。
如今看著從院內走來的蕭華臻,他才終於有了一絲真實感。
這些年所作所為,費盡心思籌備的,源頭並不只是因為一場夢。
他嘴角難以自抑微微揚起,朝著蕭華臻走去,“這院子你可還……”
蕭華臻也一眼看見了他,還沒等他說完話,就直直跑到他身前。
“都督,我確實不是竇氏所出!”
“莫婆子能作證!”她言簡意賅,“但她也只是見到竇氏只生了一個女嬰,別的一概不知。”
“這件事情,我得回去問問祖母!”
她表情認真嚴肅,厲鈞行到嘴邊的話只能生生嚥了回去。
見她滿腦子只有旁的事,便知道她肯定也不曾駐足欣賞過懷瑾園的一草一木。
他原本閃爍的眸光緩緩黯淡下去。
見他久久不語,蕭華臻不由叫了一句,“都督?”
對上她疑惑探究的目光,厲鈞行猛然意識到自己失態。
他垂下眼睫,掩去心中那一抹小小失落,旋即若無其事將眼神移到別處,不再看她。
“你欲要問她什麼?又能問出些什麼?她既然瞞了你這麼久,又哪裡能輕易就將事情緣由告訴你?”
“說不得此事,她也……”
“別說了!”蕭華臻打斷他的話,“她待我疼愛有加是真,瞞著我定是事出有因,或是怕我知道自己並非正室所出會難以接受,總之,祖母她不會害我。”
“可你方才離家來到都督府,若馬上回去,蕭文慎難免起疑。”
“不會。”
蕭華臻語氣篤定,“祖母被竇氏死訊驚嚇,病倒臥榻,雖然秦媽媽說沒有大礙靜養就行,但我仍可以以此為名,帶醫者回去探望。”
許攸之非常是時候地從假山後頭躥出來。
“聽著是又有我的事了?”
他笑眯眯看著蕭華臻,忽然意識到什麼,又假模假樣地朝厲鈞行作揖。
“這位想必就是厲大都督……”
蕭華臻沒心情看他們表演,直接打斷,“許先生之前治癒祖母一次,邀他診病更加名正言順。”
她心急如焚,拉起許攸之的袖子就往外走。
“煩勞許先生了,我們走!”
“欸!欸!”許攸之跟被鬼逮了般,驚叫著掙開她的手。
他驚恐窺視著厲鈞行的臉色,邊對著蕭華臻義正言辭。
“男女授受不親!你你你好好說話別對我動手動腳!”
厲鈞行視而不見,只對蕭華臻說,“我會讓人送你們過去。”
這樣也好,他心中暗忖。
他對蕭老太太這場恰如其時的“病”本就心存疑慮。
可他礙於昭昭,現在不能對蕭老太太有什麼動作。
既然她與蕭老太太感情甚篤,那麼讓她去,也比派任何旁的人去試探都有用。
她如今既然能自己查出自己身世有異,不如便讓她自己繼續往下去查問。
等她察覺到蕭老太太的不妥之處,到那時,她興許還能對他的話更信任幾分。
只是……
他看著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
蕭老太太這一面,他們真的能如願見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