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
李奕被叫醒的時候,還有些迷迷糊糊,看見表妹劉玉蘭站在床前,他嚇了一跳。
“玉蘭,你怎麼從夏津老家來東京了?”
話一出口,李奕突然又一拍腦門。
瞧這話問的,舅舅一家是被自己接來的,今天…不對,已經過了一夜,應該是昨天中午,或者下午才到的。
李奕仔細回憶了一下,昨天被張永德拉回家喝酒,不知不覺就喝得五迷三道,最後甚至勾肩搭背互稱兄弟。
看來張永德的酒量也不咋地呀……自己都能跟他喝個勢均力敵。
當然,對方也有可能是裝出來的。
李奕搖了搖頭,注意力又回到房間裡,抬眼略微掃了一圈,屋內佈局很陌生。
自從搬進新宅子以來,他都是一直睡郭氏的房間,雖然下人幫他收拾出了正房主臥,但他根本就沒進去過。
看這房間的面積和擺設,想來應該就是這套宅子的主臥。
“昨晚我是跟誰睡的……”
李奕不由得地脫口而出,但轉瞬又意識到問錯了人。
他和郭氏之間的關係,目前明面上還是叔嫂。
但家裡的下人們其實都看出些端倪……都已經睡在一個房間裡,難道還能說什麼都沒發生?只是下人們不敢亂嚼舌根,同時李奕也沒想著要遮遮掩掩。
幹都幹了,還怕閒話?“啊?”表妹劉玉蘭被問的一愣,但也沒有多想,老實回答道,“表兄昨夜是一個人睡的。”
“那我是怎麼回來的?”
“表兄是被馬車送回來的。”
劉玉蘭就像是後世的那些所謂的智慧語音,問一句才答一句。
李奕不免打量了她幾眼,穿得還是自己回老家帶給她的那套衣服。
只不過頭上多了一支銀簪,李奕覺得這簪子很眼熟,好似曾見郭氏戴過,是她屈指可數的飾品之一。
李奕隨口問道:“簪子是嫂嫂給你的嗎?”
“嗯。”劉玉蘭點頭道,“昨天到的時候表嫂給我的。”
李奕道:“那行,我已經醒了,你先出去吧。”
他以為表妹劉玉蘭是來叫自己起床的。
誰知說完,劉玉蘭站在原地卻沒動彈。
只見她低垂著腦袋,把手指緊緊絞在一起,顯然內心很忐忑。
“你……”李奕剛要發問,又突然想起之前回夏津老家時的那天早上。
表妹也是來喊自己,還說舅母讓她來伺候自己起床。
也不知自己的這位舅母打的什麼主意……
李奕嘆氣道:“當初我離開夏津時,你還不滿十一歲,表兄我只當你是半大的孩子。”
“現如今,你已過及笄之年,到了可以婚配的歲數。”
“縱然我是你表兄,可終歸男女有別,有些事也該注意些。”
劉玉蘭囁嚅道:“阿孃她……”
“你是你,你娘是你娘,難道你娘能替你嫁人嗎?”
李奕語氣不自覺加重了幾分。
但眼見表妹泫然欲泣的模樣,他只能又放低聲音道:“不能什麼都聽你孃的,有些事關乎你日後的幸福,也該要有自己的思量,不要輕賤自己,懂嗎?”
“我,我知道了……”
勸走了表妹劉玉蘭,李奕不免搖頭苦笑。
他本來只是想接舅舅一家來東京享福,並沒有其它太多的想法。
但隨著自己逐漸身居高位,在親人們的眼裡,自己已經不單純是他們的外甥、表哥或者表弟。
而是變成一座他們只敢仰望的大山,只會越來越小心翼翼,想盡心思來討自己歡心。
這份親情之中難免摻雜上一部分利益的考量。
然而這種事情又是沒法避免的……因為人心便是如此。
李奕決定等會吃早飯的時候,稍微提醒自己舅母幾句,讓她別沒事就胡思亂想,整這些么蛾子。
……
“奕哥兒打小就是有出息的,現在做了這麼大的官兒,還住上如此漂亮的大宅子,咱們夏津的縣令都住不上哩。”
飯桌上,舅母陳氏一個勁的誇李奕,說得好像她老早就知道李奕能有今天的富貴。
其實當年在夏津時,陳氏可不是這麼想的。
她私下還跟丈夫抱怨過,覺得自家這個外甥不想著找活幹,一天到晚只知道帶著一幫小子到處晃悠。
怕是以後會成為一個遊手好閒的浪蕩子。
但現在嘛……陳氏覺得自己的丈夫雖沒多大本事,但攤上了一個好姐姐,瞧瞧生出的兒子多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