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湊近一步,壓低嗓音,像是毒蛇吐信,“不過你放心,等我扳倒了白家,你兒子要是肯跟著我混,我還讓他當保安團的團長。”
鹿三的呼吸驟然粗重,恨不得撲上去撕了鹿子霖。可一想到那張按了手印的欠條,還有窯姐們作證的口供,他只能硬生生壓下怒火。
“快走!”鹿子霖不耐煩地催促,“別磨蹭!”
鹿三咬牙,轉身繼續帶路。夜風掠過草叢,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無數細小的鬼魂在低語。
兩人一前一後,藉著夜色的掩護,小心翼翼地繞過幾處崗哨。遠處,保安團的火把在黑暗中搖曳,隱約能聽見巡邏隊員的腳步聲。
鹿三的心跳如擂鼓,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終於,兩人爬上一處高坡。鹿三停下腳步,指著坡下一個黑黢黢的洞口,低聲道:“那就是彈藥廠的入口。”
鹿子霖眯起眼睛,狐疑地盯著他:“你該不會是隨便找個洞口糊弄我吧?”他伸手指了指:“這裡面黑漆漆的,哪像是有人幹活的樣子?”
鹿三冷笑一聲,語氣裡帶著幾分譏諷:“彈藥廠不能有明火,咱們這又沒有電燈,晚上是不開工的。”
鹿子霖盯著洞口看了半晌,終於點了點頭:“好,就信你這次。”
鹿三立刻伸手,聲音沙啞:“欠條呢?”
鹿子霖嗤笑一聲,抬手拍掉他的手:“放心,事成之後就還給你。”
鹿三的拳頭攥得更緊,指甲幾乎陷進肉裡。可他知道,現在翻臉只會讓事情更糟,只能咬牙忍下。
“走!”鹿子霖不再耽擱,轉身就往回走。他得趕緊去縣裡,把訊息賣給縣長。只要彈藥廠一倒,白家就完了!他快步回到馬車旁,跳上車轅,甩鞭催馬,車輪碾過土路,發出沉悶的聲響。鹿子霖坐在車上,嘴角忍不住上揚,心裡盤算著拿到錢後該怎麼花。他甚至哼起了小曲,聲音壓得極低,卻掩不住那股得意勁兒。
然而,就在馬車即將下原的拐角處,拉車的馬突然被一根橫在路上的繩子絆倒!“嘶——!”馬匹嘶鳴一聲,前蹄猛地跪地,整個車身瞬間側翻!鹿子霖猝不及防,整個人被甩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疼得他眼前發黑。他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可還沒等他看清狀況,一支黑洞洞的槍口已經抵住了他的太陽穴。
“別動。”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
鹿子霖渾身一僵,緩緩抬頭。雖然對方蒙著臉,可那雙眼睛,他再熟悉不過——
“黑娃?!”
黑娃冷笑一聲,索性扯下臉上的黑布,露出那張稜角分明的臉。月光下,他的眼神冷得像冰。
“子霖達,這黑燈瞎火的,這麼著急是去哪啊?”
鹿子霖心頭狂跳,但面上強裝鎮定,乾笑兩聲:“有個老朋友請我喝酒……”
黑娃嗤笑一聲,槍口往前一頂:“子霖達這個老朋友,該不會是咱滋水縣的縣長吧?”
鹿子霖瞳孔一縮,後背瞬間滲出一層冷汗。他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啥縣長,那是俺能高攀得上的嘛,盡瞎說……”
黑娃懶得再跟他繞彎子,直接挑明:“把彈藥廠的地址賣給他,這關係不就攀上了嘛。”
鹿子霖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你咋知道……”
話還沒說完,黑娃猛地一腳踹在他胸口!
“狗日的!叫你給俺爹下套!”
鹿子霖被踹得仰面栽倒,還沒等他爬起來,黑娃已經撲上來,拳頭如雨點般砸下!
“砰!砰!砰!”拳拳到肉,鹿子霖的慘叫聲在夜色中格外刺耳。黑娃下手極狠,每一拳都帶著積壓已久的怒火。
“夠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黑娃這才停手,喘著粗氣退開。秦浩從陰影裡走出來,身後跟著兩個蒙面人。
“捆起來。”秦浩冷冷道,“明天讓他寫封勒索信送到村裡。”
聽到秦浩的聲音,鹿子霖猛地掙扎起來,結果又被黑娃狠狠踹了一腳,疼得他蜷縮成一團。
他瞪大已經腫成一團的眼睛,死死盯著秦浩,聲音嘶啞:“有種你現在就殺了我!否則,我一定會讓你們白家萬劫不復!”
秦浩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恐怕沒有這個機會了。”
他緩緩蹲下身,湊近後低聲道:“之所以現在留你一條命,也是廢物利用。”
“這滋水縣,已經很久沒鬧過土匪了。”
“是時候……鬧一鬧嘞。”
轉過天,鹿泰恆就收到了掛在村口的勒索信,白嘉軒雖然心下疑惑,但還是敲響祠堂的大鐘把村民們都召集起來。
棗花抱著鹿兆海一個勁的哭:“嘉軒……你可一定要救救你子霖兄弟啊。”
鹿泰恆狠狠一跺柺杖:“這個逆子死了倒也乾淨……”
白嘉軒連忙勸道:“泰恆達,您別說氣話,人救下來最要緊。”
“可五千塊大洋,就算是把我這老骨頭賣了都湊不這麼多啊。”鹿泰恆抹著眼淚道。
白嘉軒正打算開口,卻被秦浩攔下來。
“泰恆爺,你們要真想救人,把家裡值錢的湊一湊,算算最多能湊出多少,要是缺幾百塊大洋,鄉親們湊一湊應該也能湊得出來,要是缺口太大的話……”
“那就只能交給我們保安團用武力解決了,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在儘量保證子霖達性命的前提下,殲滅這夥膽大包天的土匪。”
鹿泰恆也是人老成精的人物,哪能聽不出這話裡的真實意思。
他很清楚,以鹿子霖跟白家的恩怨,要是讓保安團去剿匪,自己兒子基本就是凶多吉少了。
“我們回去商量一下,賣房賣地,能湊多少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