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杜鳶都覺得分外滲人的恐怖景象。
不過隨之,便是長長一嘆,西南的慘烈,此刻真的具象化了。
如此情況下,就更別提作為此事罪魁禍首的左路將軍了!
“來人啊,來人啊!”
左路將軍一邊呼喊帳外的親兵,一邊猛地拔出腰間佩刀,胡亂劈砍著空氣。
“滾開!都給我滾開!”胡亂揮舞的刀鋒意外劃破了他的臂膀,鮮血濺在臉上,他卻渾然不覺,反而笑得愈發癲狂:“我是大將軍!是要當皇帝的義軍之首,你們這些賤種!死了也該受我驅使!”
帳外的親兵們聽見動靜,急忙衝入營帳之內,可見到的卻是好似失心瘋的將軍。
以及始終冷眼旁觀的仙人。
愣了愣後,親兵們急忙上前去阻止左路將軍繼續發狂。
可看見他們過來,對方卻好似見了惡鬼一般越發狂躁:
“還敢過來!死,去死!都給我去死!”
驚怒交加之下,左路將軍一連砍翻數個親兵。
這嚇得旁餘再不敢上前而來。
“將軍,你怎麼了?是我們啊!”
左路將軍渾然不聞,只是繼續朝著四面八方圍攏而來的冤魂們揮刀不停。
期間又是追著砍到了好幾個親兵。
沒辦法,帳外的副將,只能是讓親兵們頂著盾牌衝上去將其死死制住。
可即使身子都被親兵們從四面八方頂死了,他也還是胡亂喊著:
“殺,都殺了,生前是我殺了你們,現在我還要殺了你們,我要叫你們連鬼都當不成!”
看著逐漸癲狂的左路將軍,所有親兵的腦子裡都是一句——真瘋了?!
“你們不奇怪,他到底看到了什麼嗎?”
杜鳶這才是開了口的看向了那些親兵和左路將軍的部將們。
對方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麼,一些在外圍的人已經悄悄逃了出去。生怕慢上一步,便再也走不了了。
還有一些則是急忙跪在了地上說道:
“仙人老爺明鑑,仙人老爺明鑑啊,我們也是被逼無奈!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死!時局至此,我們真的沒得選!”
杜鳶嘆了口氣後道:
“這話你們自己真的信嗎?”
眾人齊齊一窒,可更恐怖的還是,仙人居然對著他們說道:
“而且這話,你們也不該對我說,你們該對他們說,他們覺得你們的確沒得選了,那才是真的。我這旁人如何作想,不重要。”
繼而,杜鳶看著他們和他們說道:
“冤有頭,債有主,欠什麼還什麼,天經地義。”
隨著杜鳶的話音落下,這些人也終於看見了左路將軍瞧見的駭然一幕——無數殘缺的屍體正密密麻麻站滿了大營周遭!
左右看去,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同伴,只能是看到那些慘死於自己等人之手的可憐人!
“啊——!”
“不要,不要啊!”
“爺爺饒命!”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不停響起。
無數親兵想要奪路而逃,可卻馬上被無數冤魂伸手纏住。
看著眼前這一幕,杜鳶從小印中取出了一枚陰德寶錢,繼而點燃放在了地上道:
“缺了什麼,諸位就自己去找他們補回來吧,如此之後,還請安心往生!”
此話一出,那些親兵,部將,還有左路將軍都是齊刷刷的雙眼翻白,口吐白沫,繼而渾身抽搐。
這邊的亂象引來了更多的兵卒,但他們卻只看見躺了一地人,而看不到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一切,杜鳶自然看的清清楚楚。
那就是那些屍首不全的冤魂們正在從他們身上挖出自己缺的那塊補回去!
這點人自然補不全那麼多災民的冤魂,只是,冤魂們取的是‘意’而非‘實’。
出了那口惡氣,補了那份心缺。
自然就能放下執念,往生而去了。
大雨還在下,這是今日唯一出乎杜鳶預料的事。
直到他抬眼望向天幕中的畫龍,才恍然悟透了這其中的因果。
那畫龍朝著中軍大帳哀鳴一聲,隨即擺尾鑽入雲霧深處。它的使命本早該了結,天公卻偏多留了它這片刻。
杜鳶走出營帳,頂著風雨朝著中軍大帳而去。
誰言天公不好客,漫天風雪送一人。
此景此情,恰似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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