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離開渡鴉集市，沿著一條廢棄的小路向北行進。
七號車廂那邊的“電子堆”——老鼠所說的地點，就在集市最偏僻的角落。
這裡的空氣中瀰漫著焦糊的電線味和金屬氧化的刺鼻氣息。
各種破損的電子裝置堆積如山：老舊的顯示器、斷裂的電路板、扭曲變形的金屬外殼。幾個衣衫襤褸的拾荒者正在垃圾堆中翻找有價值的零件。
凌峰靠在一根生鏽的金屬柱上，目光鎖定不遠處的一個身影。
那人身材瘦高，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鏡片後的眼睛專注、痴迷。
他揹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大揹包，手中拿著某種自制的檢測裝置，正對著一堆電路板來回掃描。
“趙乾。”凌峰在心中確認目標。
他沒有立即上前，而是繼續觀察。趙乾的動作雖然看似隨意，實則精準高效。
他能在幾秒內判斷一個零件的價值，手指在各種電路板上輕輕敲擊，彷彿在與這些無生命的物體對話。
“這塊主機板還能用，電容完好…這個處理器，嗯，二代的，勉強能用…”趙乾自言自語，語速快得驚人。
凌峰等他挑選完一輪，才不緊不慢地走上前。
“那塊電路板有問題。”
趙乾頭也不抬，“哪來的外行？這是軍用通訊模組，只是缺個晶振，回去加上就能用。”
“右下角的晶片已經燒燬。”
這句話讓趙乾猛地抬頭，透過鏡片審視著凌峰。他將電路板翻轉，仔細檢查右下角，然後眉頭一皺，扔回垃圾堆。
“你懂電子？”趙乾推推眼鏡，語氣中帶著懷疑。
凌峰搖頭，“不懂，但我認得燒焦的痕跡。”
趙乾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著凌峰。“你不是來淘零件的。說吧，找我幹什麼？”
凌峰直視對方，“我需要一個技術專家，幫我進入廢棄研究所，取回一些特殊裝置。”
“哈！”趙乾誇張地笑一聲，“你知道那裡是什麼地方嗎？變異鼠的天堂！就算我有干擾器，也不敢深入核心區。”
“三塊完整的能源塊。”凌峰從口袋裡取出一小塊晶瑩的藍色物質，在陽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芒。
趙乾的眼睛立刻被吸引，但很快又恢復警惕，“你哪來這麼多能源塊？”
“我有我的渠道。”
“不夠。”趙乾搖頭，“那種地方，命比能源塊值錢。”
凌峰微微一笑，“研究所的電子裝置，你可以隨意取用。”
趙乾的眼睛亮起來，但隨即又黯淡下去，“你看起來不像拾荒者，更像…”他停頓一下，“算了，我不問。但我得先看看你有什麼本事，能保證我活著出來。”
“明智的決定。”凌峰點頭，“兩小時後，東門外見。帶上你的裝置。”
兩小時後，廢棄城區邊緣。
趙乾揹著更大的揹包出現，裡面塞滿各種奇形怪狀的裝置。他手中握著一個像改裝收音機的裝置，不時發出微弱的電子音。
“這是什麼？”凌峰問道。
“聲波干擾器。”趙乾得意地說道，“我的發明。能干擾變異鼠的聽覺系統，讓它們暫時失去方向感。理論上有效，實踐中…嗯，成功率約75%。”
凌峰挑眉，“另外25%呢？”
“那就是我們得跑得比老鼠快。”趙乾聳聳肩，“你確定要去那個地獄洞？”
凌峰沒有回答，只是轉身帶路。兩人穿過幾條荒廢的街道，向城西方向前進。
沿途，趙乾不停地除錯手中的裝置，嘴裡唸叨著各種凌峰聽不懂的技術術語。
“你是兵團的人吧？”趙乾突然問道。
凌峰腳步微頓，“曾經是。”
“看出來了。”趙乾點點頭，“動作，姿勢，警戒範圍，都是專業的。我見過不少兵團退役的，但像你這樣的…很少。”
凌峰沒有接話，繼續前行。
一小時後，廢棄研究所的輪廓出現在視野中。這是一座半掩埋在地下的灰色建築群，外牆斑駁剝落，大門已經鏽蝕變形。周圍散落著各種廢棄的軍用裝置和車輛殘骸。
“我們從側門進。”凌峰低聲道，“跟緊我，不要擅自行動。”
趙乾嚥了口唾沫，緊張地點點頭。他開啟聲波干擾器，調整到特定頻率，“有效範圍十米，電池能撐兩小時。”
兩人小心翼翼地接近建築群。凌峰走在前面，每一步都謹慎而精準。他的眼睛不斷掃視周圍，耳朵捕捉著最細微的聲響。
側門是個半掩的通風口，足夠一人爬進。凌峰示意趙乾等待，自己先探頭檢視內部情況。
黑暗中，幾雙熒光般的眼睛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