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都伯!我們臨行前,太守可是當著段公的面,吩咐過…”“那是當著段公的面!背後…這種事,你得心裡有桿秤,知道兩頭都是誰…”
“.”
張承負神情一動,看向渠帥卜巳,而卜巳也正好望過來。兩人對視一眼,心裡都已經明瞭。
這個時候,從南邊濟陰郡趕來的郡國兵,除了段氏讓郡守派來的抓捕人手,又能有誰?而看這慢吞吞的架勢,這毫不掩飾的蹤跡,根本沒打算瞞著東阿縣。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兩個東阿縣的吏員,急急趕來詢問。而後,其中一人飛快回返城內,通報訊息。另一人則在城南市集中接待,直接把這一隊郡國兵,請到了市集中的酒肆吃酒。
“請!請!董都伯遠來,這一頓飯食,就由我等招待!”
說著,這吏員就轉過頭,對草市中酒肆的老闆厲聲喝道。
“上酒,上狗肉!都按最好的來!且記在縣府的帳上!…”
“這?這麼多人?小的酒肆裡吃食怕是不夠…”
“那就讓周圍的食肆,都把吃的喝的搬過來!快去!若是招待不好,今年的徭役,就點你的名!”
“啊!是!是!小的這就去…”
那老闆哭喪著臉,只得諾諾點頭,去酒肆中忙碌起來。而張承負遠遠看著這一幕,垂下了眼睛。
“董都伯?濟陰董氏?”
“嗯,是濟陰董氏的子弟,應該是都伯董陽。”
濟陰渠帥範朔笑著開口,壓了壓頭上的斗笠,避免和這個熟人見到。
“這些士族子弟盤根錯節,在郡國各處任職,私底下都是筋連著筋,暗地裡氣通著氣的。這次抓捕程氏,訊息根本封鎖不住。要是隻讓官府的人動手,程氏家主肯定會逃掉!”
“嗯!我們這次,也沒準備瞞住訊息。這縣裡的李都尉,此時應該已經接到訊息。就看他會不會,去程氏那裡通風報信了。而這濟陰董氏既然要自己跳進來,就由著他們跳吧!”
張承負笑了笑。少年的臉上,顯出幾許平靜的冷色,聲音很輕也很冷。
“這事涉及計程車族越多,段氏知曉後,就會越恐懼憤怒,越確信讖緯的真實,而越要動手殺人!這兗州的世家大族盤根錯節,若不狠狠砍上幾斧頭,又如何能為我等起事透出縫隙來?”
“而這段氏的斧頭砍下,雖然厲害非常,卻常常砍得不準…我等得做好準備,補上要害的匕首與刀!”
說完,張承負便不再多說。而渠帥卜巳與範朔對視一眼,都有些心中忌憚,多了點道不明的感覺。市集上的儺戲還在繼續,正唱著收尾的頌歌。
“黃帝震怒兮雷電驅,手提玄戈兮誅邪徒。
鬼魅奔走兮無處藏,血化寒霜兮夜盡除!”
接著,數千東阿縣百姓,各個面露喜色,祈求般呼喚道。
“咄咄咄!除除除!黃帝斬疫鬼!邪祟亡!…”
數千人呼喚,飽含著最淳樸的祝願,在東阿縣城南迴蕩,震起漫天飛鳥。而在飛鳥下,一名老吏腳步匆匆,低調從城中奔出,來到這片草市。
他腳步不停,繞過儺戲的人群,在約定好的土坡上一瞧,頓時眼中一亮,快步奔來。
“郎君!”
“桑君來了!城中如何?”
“一切都按郎君的計劃!王縣丞暗中安排了人手,讓李縣尉知曉了抓捕程氏的事。李縣尉猶豫再三,剛剛聽聞城外的郡國兵到了,在看儺戲,沒有急著進城…他終於動身,去程氏府上通風報信了!”
桑平的臉上難掩激動,興奮道。
“郎君!郡國兵已至,程氏家主要逃!動手的時候,就在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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