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能與吐蕃共享,讓雪域的勇士手握比唐火銃更鋒利的刀!”
一位吐蕃老將忍不住開口:“我們信贊普的決斷,也信雄鷹不會無緣無故展翅!”
“但阿拉伯的誠意,要像雪山的泉水般清澈,鐵器需經吐蕃工匠檢驗,戰馬要能在海拔三千米的牧場賓士,商路開放的文書,得蓋哈里發的金印!”
使者笑著點頭:“勇士的要求如磐石般合理。”
隨即從懷中取出一卷羊皮文書:“這是哈里發親筆簽署的盟約草案,上面寫著:‘阿拉伯與吐蕃,以真主和雪山為證,互贈軍械,共護商路,非因對方挑釁,不得單獨與大唐媾和。’只要贊普殿下加蓋印璽,這些條件都能實現。”
松贊干布接過文書,祿東贊上前一同檢視。
酥油燈的光芒照在文字上,殿內一時寂靜,只有風雪敲窗的聲音。
上面是用阿拉伯文跟漢字。
現在這個時期,吐蕃尚未形成成熟的通用文字系統,貴族跟官員都說漢話寫漢字。
雖說松贊干布統一吐蕃各部後,為加強政權管理、推動文化發展,派遣大臣吞彌桑布扎前往天竺學習文字學。
吞彌桑布扎借鑑梵文的字母體系,結合吐蕃語言的特點,創制了藏文。
但這個時期藏文剛剛創制完成或處於初步推廣階段,尚未在吐蕃全境普及使用。
因此還是一直沿用漢字。
良久,松贊干布抬頭,眼中閃過決斷:“吐蕃的雄鷹,從不拒絕真誠的夥伴。但盟約暫不簽署。”
他看向使者:“先將戰馬和鐵器留下,讓我的工匠驗看。”
“你們的使者可留在邏些城,看吐蕃如何在勃律加強巡邏。若三個月內,大唐的安西駐軍果然不敢西擴,若阿拉伯的鐵器真如承諾般精良,那時,我會帶著吐蕃的狼印,與哈里發的金印並肩。”
使者躬身行禮,語氣帶著敬佩:“贊普的智慧如星空般深邃!我會將您的意思帶回巴格達,願真主讓雪域的冬雪早日消融,讓兩族的友誼如青稞般年年豐收!”
松贊干布揮手示意侍從引使者下去,殿內的酥油燈依舊明亮。祿東贊望著窗外的雪,低聲道:“贊普,與阿拉伯結盟,恐會觸怒大唐……”
松贊干布微微皺眉。
他當然知道大唐的火器不好惹,可難道就直接屈服了?
雖說一直想要學習到大唐的火器,但到現在花費了大量的黃金,卻一直沒能得逞。
沉吟片刻後,松贊干布說道:“吐蕃要的不是戰爭,是平衡,讓大唐知道雪域不好惹,讓阿拉伯知道吐蕃有價值。”
不管是阿拉伯帝國,還是大唐,吐蕃都很難單獨應對,但夾在兩大國之間,松贊干布想要更多好處。
吐蕃的地勢是天生屏障,也是自信的來源。
——
貞觀二十四年的冬夜,文成公主府的酥油燈比往日亮得更晚。簷下的冰凌折射著月光,府內的唐式迴廊上,巡邏的護衛甲冑輕響。
這是太子李承乾特意從長安派來的一千護衛,個個身佩東宮制式的橫刀,盔纓上的紅穗在風雪中微微顫動。
文成公主坐在窗邊,指尖撫過案上的唐繡屏風,上面繡著的長安朱雀街,針腳已被歲月磨得溫潤。
“公主,夜深了,該歇息了。”貼身侍女捧著暖爐進來,見她望著屏風出神,輕聲勸道。
文成公主搖頭,目光落在窗外巡邏護衛的身影上,聲音輕得像雪花落地:“阿珠,你說……長安的雪,是不是也這麼大?”
她來吐蕃已十餘年,從李世民在位到如今太子李承乾執掌朝堂,歲月在鬢邊染了霜,可長安的記憶從未褪色。
尤其是太子登基後,不僅沒忘了遠在雪域的她,反而增派護衛、送來綢緞藥材,連府裡的廚子都是從長安西市調來的,這份看重,讓她在吐蕃的日子安穩了許多。
侍女剛要回話,門外忽然傳來輕叩聲,是公主府護衛統領李誠的聲音,帶著刻意壓低的急切:“公主,有要事稟報,關乎大唐安危。”
文成公主心頭一緊,示意侍女退下,起身開門。
李誠一身玄色勁裝,肩頭落著未化的雪,躬身道:“公主,方才屬下的暗線回報,今日午後,阿拉伯使者在贊普宮殿密談了三個時辰,離開時帶走了吐蕃贊普的私印文書,祿東贊丞相親自送他們到北門,看情形,盟約怕是要成了。”
文成公主握著窗欞的手指猛地收緊,她雖久居紅牆,卻也知阿拉伯帝國滅波斯、與大唐在中亞多有摩擦,若真與吐蕃結盟,安西四鎮的側翼將徹底暴露,太子殿下苦心經營的西域教化之路,怕是要起風浪。
“他們談了什麼?”文成公主急忙問道。
李誠微微搖頭:“暫且不知,但必然是針對我大唐。”
文成公主走到案前,鋪開一卷唐紙,拿起狼毫筆。燭火映著她鬢邊的銀絲,也映著眼底的堅定:“李統領,太子殿下待我不薄,這一千護衛不僅護我安穩,更讓吐蕃貴族不敢輕慢。如今雪域有險,我不能坐視不理。”
她提筆蘸墨,字跡清麗卻帶著力量:“我要寫一封密信,你選最可靠的騎手,務必在送到長安東宮,親手交給太子殿下。”
李誠躬身領命:“公主放心,屬下帶來的護衛裡,有三個是西域的老兵,熟悉吐蕃到長安的秘道,雪夜趕路最是穩妥。”
微微一頓,再道:“只是……贊普近來對府中往來盤查甚嚴,如何把信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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