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德斯的笑容在臉上凝固了兩秒，瞳孔微微放大。
這個反應被羅伊精準捕捉。
他的手指在西裝口袋裡摩挲著那張寫滿數字的紙條。
那是弗洛倫蒂諾親筆寫的底線條件。
他原本打算在寒暄後像發牌一樣，把這張王牌緩緩推到談判桌中央：
“皇馬很有誠意，羅伊。”
他在心裡排練過無數次的開場白，“11號只是過渡。等勞爾退役後，7號球衣就是你的。稅後年薪和齊達內持平（2004年約600萬歐元），簽字費另算。”
最關鍵的殺手鐧是肖像權——皇馬願意給50%的基礎分成，甚至可以在特定商業活動上讓步到貝克漢姆級別的60%。
這個數字意味著什麼？
按照皇馬當前的商業運作能力計算，若成為球隊核心面孔之一，光是第一個賽季就能給羅伊帶來近千萬的商業回報。
更別說這將成為未來續約時談判更高比例的跳板。
但現在，這些精心設計的籌碼像被雨水打溼的撲克牌，黏在他指間怎麼也甩不出去。
他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手指在桌面上輕輕一敲，這是他在重大機遇面前的本能反應。
第一重震驚：弗洛倫蒂諾交代的任務徹底跑偏了。
第二重頓悟：羅伊對米利亞喬不滿！
這個念頭像歐冠決賽的絕殺球般閃過腦海。
不管自己能否接手，現任經紀人失勢本身就是價值千萬歐元的情報。
當大腦完成這段高速運算後，門德斯突然笑出聲來。
他放下咖啡杯的動作比平時慢了半拍，只是為了爭取更多冷靜思考的時間。
“變革？”
他故意用誇張的手勢指了指天花板，“比如把轉會佣金從10%降到5%？”
這個自嘲式的玩笑既緩解了尷尬，又試探著羅伊的底線。
就在羅伊準備回應時，門德斯的目光突然越過他肩膀，彷彿剛發現站在陰影處的克萊爾。
他眼睛一亮：“貝特朗小姐！你在羅伊團隊的表現可比當年在我那裡出色多了。”
羅伊的目光在克萊爾身上停留了一瞬。
這個能把轉會市場算得比賭場賠率還準的數學天才，如今正安靜地站在他身後。
克萊爾-貝特朗，14歲以頂尖成績提前完成高中學業，16歲破格進入巴黎政治學院，18歲在倫敦政經提前畢業，其體育轉會市場博弈論文被門德斯團隊採用。19歲加入門德斯公司，開發出誤差率僅2.7%的球員估值模型；21歲轉投米利亞喬團隊，負責高價值球員商業價值運作；23歲起擔任羅伊個人經理，全面主管其商業開發與形象管理。
克萊爾微微頷首：“您教的基礎課很實用，比如.”
她故意停頓半秒，“永遠備好b計劃。”
門德斯眼中精光一閃，嘴角浮現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看來我們都準備得很充分，”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熱切起來，“那麼現在，也許該好好談談這個b計劃了？”
“在開始之前，容我確認一點.這個計劃，米利亞喬完全不知情？”
克萊爾與羅伊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者微微點頭。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門德斯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現在，他徹底把皇馬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他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羅伊到底想要什麼？
他語氣變得認真起來：“說說看，你想要的變革具體指什麼？”
這個直接的問題既是在試探羅伊的真實想法，也是在評估雙方合作的可能性。
“豪爾赫，”羅伊的聲音很平靜，“你覺得未來十年，頂級球員的工資和商業收入哪個更值錢？”
門德斯立刻在腦海中構建起一個大致的估算：
“從目前資料看，貝克漢姆的商業收入是工資的3倍多。但考慮到市場波動，我預計未來十年這個差距會擴大到4-5倍。自主經紀公司雖然能帶來額外收益，但運營成本很高。”
他隨即謹慎地補充道：“運營成本主要受限於三個方面：一是需要專業法律團隊處理全球各地的合同合規問題，每年光律師費就要200萬歐元起步；二是必須建立完整的商業開發網路，在歐美亞三大市場都要有駐地團隊；三是球員個人品牌維護成本，包括公關危機處理、形象包裝等隱性支出。”
他話鋒一轉，試探性地問道：“所以你們是打算完全自主組建經紀公司？”
隨即自然地丟擲自己的優勢：“我在全球23個國家有成熟合作網路，現有法律團隊可以共享，能幫你們節省至少60%的運營成本。更重要的是，我手裡有現成的品牌合作渠道，從耐克到百事.可口可樂，隨時可以對接。”
羅伊微微頷首：“說到耐克，還要感謝您在波特蘭牽線搭橋。”
“那份對賭協議裡的激勵條款，現在看起來已經完成大半了。”
門德斯眼睛一亮。
羅伊不僅清楚他參與過耐克談判，還記得具體條款細節。
這暗示著羅伊對每個商業環節都瞭如指掌。
“可口可樂那邊.”
門德斯剛想展示自己在這方面的資源，羅伊已經接過話頭：“他們確實更擅長賽事贊助，所以先簽了基礎合約。不過.”
羅伊接過克萊爾遞來的檔案，平靜地說道：“可口可樂確實不像百事那樣擅長講球員故事。但我們的方案很簡單，把現成的成長經歷變成營銷素材。”
“我會提供給他們現成的故事！”
這個回應讓門德斯既驚訝又興奮。
驚訝的是羅伊已經佈局到幫品牌方建議商業模式的地步。
興奮的是，如果這個年輕人連可口可樂的運營短板都能彌補，那麼自己手中那些現成渠道的價值，或許能在這場合作中賣出更好的價錢。
羅伊輕輕叩了叩桌面：“讓我們回到最初的問題。”
他轉向克萊爾，“你來具體說明一下這個商業模型。”
克萊爾翻開膝上型電腦，調出一組資料圖表：
“讓我們用2004年的資料說話。目前足壇頂薪是貝克漢姆的稅後680萬歐元，但貝克漢姆去年的商業收入已經突破2000萬歐元。差距近3倍。”
“關鍵變數有三個：第一，歐冠轉播權每五年翻一番，意味著俱樂部收入將持續增長；第二，亞洲市場開發程度還不到30%，光是中國的運動品牌溢價空間就至少還有5倍；第三，社交媒體將徹底改變代言模式，未來球員可能直接面向粉絲變現。”
“保守估計：到2014年，頂薪球員工資能達到稅後1200萬歐元，但商業收入可能將突破8000萬歐元。差距會拉大到6.7倍。如果球員擁有自主經紀公司，還能額外獲得20-30%的溢價收益。”
“真正的金礦在肖像權衍生品。假設一個頂級球員每年賣出100萬件印有自己形象的t恤，每件抽成5歐元，這就是500萬歐元的純利潤——而且完全不需要和俱樂部分成。”
“所以答案很明顯：未來十年，商業收入的價值至少是工資的5-8倍。誰掌握了商業開發權，誰就掌握了這個行業90%的利潤。”
門德斯盯著螢幕上的資料。
這些數字太驚人了——如果預測準確，未來十年經紀行業的利潤結構將徹底改變。
更讓他震驚的是，羅伊和克萊爾已經算到了這麼遠。
他突然長舒一口氣，緊繃的肩膀放鬆下來。
現在他明白了：羅伊不是來尋找新的經紀人，而是來尋找合作伙伴。
這個年輕人要的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代理人，而是能提供資源、共同開拓新市場的盟友。
克萊爾看著門德斯陷入沉思的樣子，突然想起三個月前那個深夜。
當時羅伊在白板上寫下的預測.2007年移動網際網路爆發2010年社交電商崛起.
她悄悄瞥了眼正在喝咖啡的羅伊。
這個年輕的老闆，對商業趨勢的判斷比華爾街分析師還精準。
上週他隨口提到的“虛擬商品”概念，今早克萊爾就在矽谷風投報告裡看到了類似論述。
這傢伙要是去做投行，怕是早就賺夠十輩子花的錢了。
克萊爾在心裡默默感嘆。
她低頭整理檔案時，發現筆記本角落裡還記著羅伊半年前就說過的話：“未來十年，球員最大的資產不是雙腳，而是資料和故事。”
現在想來，這句話的價值可能超過整個轉會市場的預算。
克萊爾調出一份加密檔案，平靜地分析給門德斯顫抖的心臟上了又一記重錘：
“目前社交媒體還只是大學生交友的工具，但五年內就會變成品牌直達消費者的黃金渠道。如果我們現在開始佈局，可以建立三個核心優勢。”
第一，直接變現粉絲關係。
“現在球星商業價值被經紀公司和品牌方層層抽成。但未來，球員完全可以透過社交平臺直接賣周邊產品，每件t恤多賺5歐元，100萬粉絲購買就是500萬歐元純利。”
第二，資料掌控權。
“傳統經紀公司連球迷畫像都沒有。如果我們現在開始積累粉絲資料，到2010年就能精準推送廣告，把代言費溢價30%以上。”
第三，內容控制權。
“電視臺播什麼球員就得配合什麼。但社交平臺能讓球員自己講故事——比如把更衣室花絮變成贊助商內容，這種軟性植入的報價能比傳統廣告高50%。”
她最後總結道：“例如現在註冊一個‘羅伊tv’的賬號成本為零，但十年後這個頻道的價值可能超過所有傳統代言的總和。”
“你們還沒看到更關鍵的一點，移動網際網路。”
羅伊笑著補充：
作為穿越者，他清楚iphone將在2007年改變一切。
“三四年內，每個人口袋裡都會有一臺能上網的迷你電腦，想象一下.”
他壓低聲音，“當球迷可以隨時用手機購買印著球員號碼的飲料，或者為某個精彩進球影片即時打賞時，傳統的贊助模式就徹底過時了。”
克萊爾立即心領神會，調出一組新資料：“根據我們的測算，到2012年，透過移動端達成的球星周邊銷售將佔總額的60%。而現在佈局的優勢在於.”
她快速調出三條曲線：
先發優勢，目前註冊“
演算法紅利，早期入駐社交平臺的賬號會獲得系統推薦權重。
資料沉澱，用三年時間積累的粉絲行為資料，能讓我們比後來者精準30%。
羅伊最後丟擲一個震撼性預測：“最重要的是，未來球員的商業價值不再取決於拿了幾個冠軍，而是有多少願意付費的鐵桿粉絲。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現在就開始培養‘羅伊品牌’的粉絲社群，哪怕每天只發一條訓練影片。”
門德斯意識到，自己這些年幫球員談下的天價代言，在未來可能還不如一個頂級球員在網際網路上發的資訊值錢。
他放下手中的筆：“我明白了。你們需要的不是傳統經紀人，而是一個能把商業資料變成動人故事的合作伙伴。”
他停頓片刻，繼續道：“我的價值在於——知道怎麼讓耐克為一段訓練影片支付溢價，怎麼把網路粉絲的點選量轉化成實打實的贊助費。你們要搭建一個平臺，需要有人幫你們用這個平臺講出值錢的故事。”
羅伊看著門德斯，心裡清楚眼前這個人在未來會做到什麼程度。
c羅5億的社交媒體粉絲，那些病毒式傳播的訓練影片，將球員個人品牌價值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這些在2004年還無人能想象的成就，門德斯未來都會一一實現。
他想起後世那些經典案例：門德斯如何把一次普通商業活動變成全球熱點，如何讓贊助商為球員的日常生活片段支付天價。
更關鍵的是，門德斯總能在合同裡埋下那些後來被證明價值連城的條款，比如社交媒體時代的肖像權細則。
這就是為什麼羅伊第一個來找他。
在所有人都盯著轉會費和工資時，門德斯未來懂得構建一個全新的商業模式。
而現在，羅伊要和他一起，把這個未來提前十年。
房間裡安靜得能聽見空調運轉的聲音。
門德斯的手指在桌面上輕敲，目光幾次掃過羅伊麵前那份檔案。
終於，他深吸一口氣，打破沉默：“我很感興趣但有兩個問題。”
他直視羅伊：“第一，這套模式需要前期投入至少500萬歐元組建專業團隊。錢怎麼分？”
“第二，如果五年後證明你是對的，我如何確保自己不會被技術團隊取代？”
這兩個問題直指合作的核心，利益分配與長期價值。
克萊爾開啟膝上型電腦，調出一份預先準備好的合作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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