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目標,是場中氣血最充盈、也最沒有防備的朱淋清。
張帆的意識在劇痛中沉浮,卻本能地察覺到了致命的危險。他想動,想示警,但被強行植入的巫神骨徹底鎖死了他的身體。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道黑線,射向朱淋清的胸口。
幾乎在同一瞬間,張帆的胸口處,一個由他自己精血構成的隱形符陣,驟然亮起又瞬間熄滅。那是他作為“看守人”與“祭品”之間最後的血脈聯絡,一道被動的守護。
咔嚓!
如同琉璃碎裂的輕響。
蠱蟲毫無阻礙地鑽進了朱淋清的心口。
符陣應聲崩裂。
“噗——”張帆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身體的禁錮瞬間消失,巫神骨帶來的劇痛依舊,但一種更深層次的空虛感取而代之。某種和他休慼相關的東西,被切斷了。
朱淋清身體一僵,緩緩低頭,看著自己胸口處那個微不可見的紅點。她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你毀了祭品,也毀了鎖。”老叟扶正了藥爐,語氣裡滿是冰冷的失望。
“是嗎?”
一個陌生的、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從房間最深的陰影裡傳來。“我倒覺得,她只是讓事情變得更有趣了。”
話音落下,一個穿著黑色風衣,臉上戴著純白麵具的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他從容地踱步,皮鞋踩在潑灑的藥液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老叟那黑洞洞的眼眶轉向來人:“另一個債主。你終於肯現身了。”
“債主?”面具人輕笑一聲,“這個稱呼不準確。我只是……來取回屬於我的東西。”
他的聲音……
張帆強撐著身體,抬頭看向那個面具人,一種荒謬的熟悉感湧上心頭。
面具人走到了倒地的朱淋清旁邊,低頭看了一眼,然後將視線轉向張帆,最後停留在老叟身上。
“一個失敗的守門人,一個被汙染的祭品,還有一個……快要失控的看鎖人。”他一一評價,語氣像是在欣賞一件有趣的藏品,“真是熱鬧。”
“你到底是誰?”張帆沙啞地問,每一個字都牽動著後頸的劇痛。
面具人沒有回答,他只是緩緩抬起手,摘下了臉上的白色面具。
面具下,是一張張帆再熟悉不過的臉。溫和,友善,總是帶著一點恰到好處的笑容。
是陳明。
張帆的瞳孔驟然收縮,大腦一片空白。怎麼會是他?那個給他帶早飯,和他一起上課,提醒他注意身體的陳明?
“很驚訝?”陳明臉上的笑容依舊,卻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溫度,只剩下一種俯瞰眾生的冷漠。“別這麼看我,張帆。我們認識的時間,可比你以為的要長得多。”
老叟沒有動,似乎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蘇家的孽債,朱家的血債,現在,輪到你們張家的命債了。”
“命債?”陳明把玩著手裡的面具,手腕一翻,一張泛黃的符紙從他的袖口滑落,被他兩指夾住。那符紙殘缺了一角,上面的硃砂符文卻依舊流動著微光。
“這東西,你應該不陌生吧?”陳明將符紙展示給張帆看,“你那位大名鼎鼎的先祖,張天醫,當年用它封印了活骨降。”
他頓了頓,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一些。
“但他沒告訴你的是,封印,也是一種交易。他保住了朱曉峰的命,卻也把我們蘇家的一部分詛咒,永遠地鎖在了你們張家的血脈裡。”
陳明向前走了一步,停在張帆面前。
“我,就是蘇家來討債的人。而你,張帆,你就是那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