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在雪地裡碎裂的玉扣。
一個被她遺忘許久、來自父親的叮囑,如驚雷般炸響在腦海。
“青兒,記住,這玉扣是護你命的。如果有一天,它碎了,那就說明你離‘那裡’不遠了……到那時,你一定要找到那面鏡子,用你的血,毀了它!”
鏡子……
朱淋清猛地抬頭,死死盯住遠處那塊與鏡子紋路相同的石碑。
她突然衝了過去,用盡最後的力氣,一頭撞向那塊冰冷的石頭。
額頭瞬間被撞破,鮮血順著她的臉頰流下。
她沒有停,伸出手,用沾滿鮮血的掌心,狠狠按在了石碑中心的圖騰上。
那股擠壓骨骼的力量,突兀的一鬆。
並非消失,而是從一種純粹的物理絞殺,變成了一種帶有遲疑的禁錮。
張帆劇烈地喘息,肺部火燒火燎。他看見了岸邊發生的一切。朱淋清像個瘋子一樣撞向石碑,鮮血淋漓,然後用那隻染血的手按住了圖騰。
她做了什麼?
他想不通,也沒有時間去想。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這短暫的鬆懈是他唯一的機會。
他單手艱難地探向腰後的行囊,摸到了一個油布包裹的硬物。
蠶絲傘。
傘骨由百年鐵木製成,傘面是天山雪蠶絲,水火不侵。出發前,他親手將它在特製的雄黃酒裡浸泡了三天三夜。這是他最後的底牌,專門用來對付蛇蟲鼠蟻。可眼前的這些,是“蛇”嗎?
管不了那麼多了。
“張帆!別動!”岸上傳來朱淋清聲嘶力竭的喊叫,聲音裡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驚惶,“不要用武力!千萬不要!”
“你瘋了?”張帆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纏在喉嚨上的赤蛇隨著他的發聲而收緊,幾乎讓他窒息,“我現在不動,下一秒就是一灘肉泥!”
“不是的!不是那樣的!”朱淋-清的聲音變得混亂而急促,她似乎想表達什麼,卻又組織不起來語言,“它們……它們在……”
“它們在要我的命!”張帆打斷了她。他無法理解這個女人的邏輯。前一刻還對他恨之入骨,下一刻就用自殘的方式救他,現在又開始說些胡話。
他已經沒有信任可以分給任何人了。陳明背叛了他,蘇家利用了他,現在這個朱淋清,行為詭異得像個被邪祟附身的巫女。
“我數到三,你退後!”張帆吼道,“越遠越好!”
“不!你聽我說!”朱淋清的聲音裡帶上了哭腔,“你一旦攻擊它們,我們都會死!真的會死!”
“總好過像個廢物一樣被活活勒死!”
他不再理會朱淋清的勸阻,用盡最後一絲被壓榨出的內力,猛地扭轉手腕。油布包應聲而開,一柄古樸的黑色長柄傘落入他掌心。
就是現在!
他猛地將傘向前甩出。
“不要!”
朱淋清的尖叫被淹沒。
那柄蠶絲傘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黑色的弧線,傘柄上的機括被他甩出時的巧勁觸發。嗡的一聲悶響,浸透了雄黃酒的傘面,在瘴氣中悍然綻開!
濃烈的雄黃氣息瞬間炸開,像一顆無形的炸彈。
纏繞在張帆身上的赤練蛇群發出痛苦的嘶嘶聲,那是一種混合了憤怒與恐懼的尖嘯。它們非但沒有鬆開,反而收得更緊了!
張帆感覺自己的肋骨已經抵至極限,隨時都會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