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目光所過之處,一名名騎卒退往兩側,讓出一條通道。
他翻身上馬,接過親衛遞來的長槍與佩刀,縱馬來到陣列外圍,饒有興致地打量來將:“汝乃何人?”
杜雲單騎面對數百敵軍,心臟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緊張的神色中透出一絲堅毅,手中鐵戟指向孫策:“我乃南陽杜安邦!孫伯符,可敢與某一決生死?”
“原來是南陽杜公之後。”孫策若有所思,雙腿輕夾馬腹,來到杜雲身前十步,勒住韁繩:“既承先輩英烈之名,策便應下此戰。五十合內,當生擒汝。”
杜雲勃然大怒,對周遭合圍過來的敵騎視若無睹,猛夾馬腹,鐵戟破空,直刺孫策心窩。
孫策見他招式極有章法,力道也是不弱,當即收起輕視之心,雙臂運勁震開鐵戟,槍桿順勢一絞將戟尖卸向身側,繼而寒芒乍現,一記凌厲的反刺直取杜雲面門。
二人槍來戟往,戰至四五十合,寒光迸濺,戰馬嘶鳴,卻仍是旗鼓相當,難分高下。
孫策眼見五十合之約將至,好勝心起,長嘯一聲,使出生平絕學,渾身勁力貫注槍身,槍勢陡變,如驚濤拍岸般連環三擊。
第一槍‘斷江’,震得杜雲虎口劇痛。
第二槍‘逐月’,逼得他踉蹌後退。
待到第三槍‘碎星’刺出,槍尖已抵住杜雲咽喉三寸之處,那精鋼打造的槍頭猶自嗡鳴不止。
“好槍法”杜雲仰天苦笑,手中鐵戟噹啷墜地。
周圍虎視眈眈的幾名騎卒一擁而上,牛皮索層層纏縛,轉眼間便將他捆作一團。
一名騎卒這時從遠處奔來,抱拳道:“稟都尉,前方山崗發現敵蹤,約四十步卒,已逃出兩三里。”
孫策瞬間明白過來,杜云為何會單獨前來與自己比試,心中不禁對此人生出幾分欣賞,面上卻絲毫不顯,冷聲喝道:“陳顯,你帶一百騎前去追擊。”
陳顯領命而去,一百騎馳向遠處山崗,轉眼間便消失在山道盡頭。
杜雲冷笑道:“此刻才追?晚了!斥候早已回返營寨。我勸你莫要白費功夫,趁張、樊二位將軍尚未領兵趕來,速速撤離吧。”
“張英、樊能若有膽量前來,汝二人又豈會落入我手?”孫策淡淡一笑,吩咐身旁一名隊率:“將他二人先帶回營寨。”
隊率抱拳應喏,領著五十騎,押送太史慈、杜雲二人歸寨。
回到營寨後,太史慈、杜雲被人卸去鎧甲,帶到一座客帳。
片刻後,孫策大步流星地走入營帳,親自為二人解開繩索,雙手奉還佩劍,又命人設席置酒,執禮甚恭:“子義乃真丈夫,有萬夫不當之勇;安邦臨危護眾,捨生取義。以二位之才,明珠豈可暗投?許貢、劉繇之流,不過冢中枯骨,早晚必亡。今我主奉天伐罪,平定江東指日可待,二位何苦事庸主而棄明主?不如歸附我主,共謀大事,為黎庶安定出一份力!”
太史慈與杜雲互視一眼,沉默不語。
孫策取來一卷簡策,遞給二人,神色懇切:“不瞞二位,此番出兵之前,我主便親筆修書,再三叮囑策要以國士之禮相待。此乃我主手書,請二位過目。”
太史慈、杜雲相繼接過手書,仔細觀看,但見字字懇切,句句推心,皆是神色震動。
杜雲憶及劉繇種種昏聵之舉,心中早已失望至極。沉吟良久,霍然起身,行至帳中鄭重拜倒:“雲乃籍籍無名之輩,今得君侯如此厚待,無以為報,願投帳下,誓死追隨!”
孫策朗聲大笑,雙手將他扶起,目光灼灼望向太史慈:“子義,你意如何?”
太史慈虎目微垂,面色猶豫:“我本為義氣而投劉使君,若今日背主他投,恐為天下英雄所笑。”
“君為義氣而投劉繇,然劉繇徒以虛名相羈,僅授司馬閒職,既無統兵之權,又無建言之位,何其輕賢慢士!如此庸主,豈堪配子義這番赤誠?”孫策劍眉一軒,慨然道:“君侯有言,若得子義相助,願網開一面,容劉繇全身而退。既全子義故主之情,又展吾主惜才之德,兩全其美,子義何疑之有?”
太史慈目光驚訝地抬起頭,面上猶疑之色盡散,長身而起,抱拳深深一禮:“慈雖粗鄙,亦知‘士為知己者死’之理。願投君侯帳下,效犬馬之勞!”
孫策聞言大喜過望,左手緊握太史慈手腕,右手攜住杜雲,朗聲笑道:“得二位相助,何愁吳郡不平?”轉頭朝一旁的親衛吩咐道:“速備酒菜!今日我要與二位將軍把盞言歡。”
太史慈神色一正,雙目如電直視孫策:“酒且記下,改日再飲不遲。今張英撤軍在即,兵無戰心,正是用兵良機。伯符當速發精兵,以雷霆之勢擊之,必可一戰而定!”
孫策聽聞撤軍二字,神色轉肅,出聲相詢。
太史慈遂以張英營中虛實告知。
孫策何等擅長捕捉戰機之人,當即意識到此乃天賜良機,未做絲毫猶豫,便傳令全軍集結,改攔截為追擊。
少頃,全軍集結完畢。陳顯與杜雲率領六百騎軍先行出發,意在延緩張英部撤軍速度,孫策親統中軍主力,急行追擊。
此時張英已經收到太史慈、杜雲中計失陷的訊息,對孫策愈發畏懼,未做遲疑,便令全軍拔寨,倉皇退往御亭。
全軍剛行出數里,後方塵土飛揚,數百鐵騎疾馳而來。
張英凝目望去,但見追兵旌旗獵獵,赫然正是威震江東的龍驤鐵騎,頓時面色驟變,如罩寒霜。
此時全軍處於平原地帶,四野開闊,無險可據,更無隘口要道可阻截敵騎突襲。而己軍的四百騎軍,顯然不是龍驤騎的敵手。
張英無奈之下,只能下令各部往中軍聚攏,排好陣勢,往數里外的滄水亭行去,試圖在那裡擺脫敵騎威脅。
不料尚未抵達滄水亭,已被孫策率軍追上。
遼闊的平原上,張英部四千士卒結成鐵桶圓陣,採取明顯守勢。而人數僅有三千的孫策部,卻是擺出鋒失戰陣,完全無視人數上的劣勢,試圖一舉將敵軍擊潰。
張英下令將全軍的運車、鹿車及糧秣輜重,堆積在陣列南北兩翼,形成天然的車城壁壘,而他與樊能則各領一部,防禦東西要衝。
做完這一切後,他那幾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臟才漸漸平靜下來。就在這時候,他目光一掃,竟在敵軍陣中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張英目眥欲裂,長刀直指敵陣,破口大罵:“太史慈!爾食劉氏之祿,卻投嚴氏之門,背主求榮,天地不容!他日必當死於亂箭之下,屍骨無存!”
自撤軍以來,他百思不得其解,己軍撤退這般迅疾,為何仍被敵軍洞察先機般地展開追擊,原來是家裡出了內鬼,罪魁禍首就在眼前。
孫策冷哼一聲,不待他再出惡言,便拔出佩劍,劍鋒直指敵陣:“全軍聽令,突擊!”
五百名弓弩手在同等數量刀盾兵的掩護下率先衝出,搭箭上弦,將箭尖處浸透油脂的麻布和艾草點燃。下一刻,數百支火箭便挾著破空之聲,朝敵陣兩翼傾瀉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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