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配做她的夫君,更不配做玉哥兒的父親。
怕玲瓏看出異樣,秦姝月飛快地將眼中淚水拭去,緩步走至木棺前。
只見棺蓋未合,幾條白布潦草地搭在一旁,垂落在棺中母子悽慘的屍身上。
她的玉哥兒,她捧在手心裡養大的玉哥兒,此刻了無生氣地躺在那裡,滿身都是觸目驚心的鞭傷和血跡,兩道墨眉輕輕蹙著,蒼白的小臉皺成一團。
她無法想象那六十鞭子落在玉哥兒身上是怎樣的痛苦,每每想起,心中對楚沐瑤和謝柏年的恨便又深一分。
望松從院外進來,見秦姝月立在棺前,不由驚詫地瞪大了眼。
夫人竟親自過來了?
想起謝柏年的交代,望松猶豫了下,走過去對秦姝月恭敬道:“夫人,公子的意思是,過兩日便是他和楚小姐成婚的好日子了,這兩口棺材停在這兒實在晦氣,不如請個道士來焚化了,也省得費事。您看……”
這事本不必稟過溫氏,可溫氏畢竟是國公夫人,這府裡的當家主母,她既來了,還是得知會一聲。
焚化?
好歹夫妻一場,謝柏年就算不想讓她和玉哥兒葬入謝家祖墳,至少也該讓他們母子體體面面地下葬。
潦草焚化,骨灰一揚,是想讓她和玉哥兒魂魄無依,永世不得再入輪迴嗎?
秦姝月胸口起伏,好半晌才將視線從木棺上移開,冷聲道:“大公子呢?怎麼不見他人?”
望松頓了下,訕訕道:“公子和楚姨娘早上折騰得有些累了,這會兒應該還睡著……”
他心裡覺著今日的夫人似乎與平時不大一樣,但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如實答話。
秦姝月聞言,眸中冷意更甚。
看啊,這就是前世她真心相待的好夫君,她屍骨未寒,和玉哥兒寂寂躺在這空蕩蕩的前院中,可他卻在紅紗帳裡,和他的阿瑤鴛鴦交頸。
秦姝月掐緊手心,壓下心中洶湧的恨意,淡聲道:“叫他過來。”
望松應了聲是,忙不迭地去了。
不多時,身後便響起了謝柏年熟悉的聲音:“母親。”
這陌生的稱呼讓秦姝月愣了一瞬才回過神,謝柏年已經迎上前,溫聲說著好話。
“母親身子不好,怎麼親自過來了?正好,兒子有件事正要和母親商議。”
“玉哥兒做出這樣不孝的事來,我已替謝家的列祖列宗教訓過他。玉哥兒如此,無非是他母親秦氏教養不善之故,秦氏落得這般下場,也是她自作自受。”
“從今往後,阿瑤便是兒子的正妻了。阿瑤入府時兒子便虧欠她許多,所以兒子便想著,該好好操辦和阿瑤的婚儀,風光慶賀一番,也算是衝一衝府裡死了人的晦氣。”
謝柏年一口一個母親地喚著,眉眼間更是秦姝月活著的時候從來不曾見過的恭敬和溫柔,話裡,卻滿是對她的冷漠和厭惡。
秦姝月心底冷笑,好啊,既然上天讓她做了謝柏年的“母親”,那她自然,要好好地教導教導她這個混賬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