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一將大聲叫囂:“雍州刺史桓蔚在此,劉道規小兒,有種就來攻城,襄陽便是汝等埋骨之地!”
囂張至極。
將領和親衛們氣的臉色發青:“都督,攻城吧,我等定將此獠碎屍萬段!”
劉道規卻笑了笑,“狗咬了你們一口,難道你們還要咬回去不成,且看他能猖狂幾時!”
劉遵繼續在城下呼喊。
到了晚上,戰鼓不定時的響起,每次城上都如臨大敵。
第一天就這麼過去,第二天劉遵繼續帶著人朝城中喊話。
劉懷敬在城下宰羊煮肉,與士卒分食。
雖然沒人來投,但守軍的眼神已經變了,沒有之前的殺氣,人也變得懶懶散散,鬥志全無。
劉道規猜想應該是昨日射入城中的勸降書起到了作用。
別看司馬氏爛到了家,卻照樣是天下正統,西府軍也曾為晉室征戰過,在普通士卒心目中,晉室必然大於桓氏。
曹魏代漢,那是一刀一劍殺出來的。
司馬氏篡魏,也有消滅蜀吳一統天下的功績在前,桓玄篡晉,非但沒有功績,還弄得天下越發烏煙瘴氣,民不聊生。
所以楚國並無多少說服力,自然在人心中沒什麼地位。
而且桓玄已經死了,楚國已然覆滅,桓謙還投靠了姚秦,越發不得人心。
到第三日,天還沒亮,就戰鼓轟鳴。
西府北府士卒扛著長梯,鐵甲如山,旌旗如雲。
靜默之中,煞氣隨風而起,席捲天地之間。
“莫非真要……屠城?”殷仲文滿臉驚恐。
劉道規心平氣和道:“三日之期不是還差三個時辰嗎?稍安勿躁!”
“若時辰到了,又該如何?”
“那就說明城中皆是逆賊,容不得心慈手軟!”
人無信不立,已經給過他們機會,能做的都做了,既然城中之人不信,那就只能強攻。
一千多秦軍俘虜被推在前面,滿臉麻木的舉著盾牌渡過護城河。
城頭一陣稀稀落落的箭雨。
桓蔚在城頭咆哮:“哈哈哈,快來快來,我襄陽就是戰至一兵一卒,也絕不會降於你!兒郎們,以身殉國就在今——啊——”
話還沒說完,就被人一腳從城頭上踹了下來,發出一連串的慘叫,摔落在城下,一動不動,顯然是斷氣了。
不僅城上守軍懵了,城下的北府軍也懵了。
城上城下一片寂靜。
“我等誓死不為叛賊!”
一聲高呼,彷彿一顆石子投入平靜湖面,立即掀起驚濤駭浪。
“我等皆是晉人,誓死不為羌賊!”又是一聲高呼。
襄陽是西府門戶,聚集著大量從關中逃難而來的晉人,與胡人仇深似海。
桓謙若是孤軍奮戰,憑藉桓氏幾十年的聲望,或許還會有人為他賣命,但投靠姚秦,違背了底層士卒的意願。
如果願意給胡人當狗,這些流民就不會千辛萬苦的南下投奔晉室。
“何人敢作亂?”
這時桓振提著刀,帶著甲士趕來。
但為時已晚,“我敢!”
頓時有十幾個楚軍提刀撲向桓振,城頭立即陷入一片刀光劍影之中。
吱呀、吱呀……
就在這時,翁城門大開,護城河上的吊橋也放下。
胡藩領著一支人馬守在甕城,“襄陽歸附朝廷!”
城中無數人高呼:“願歸降朝廷!”
“入城!”劉道規大手一揮,西府北府二軍爭相入城。
但心中卻升起一股異樣感,晉室已窮途末路,竟然還有如此多的人擁護它,不過司馬家卻對不起這些熱血的將士……
想要改變人的念想不是那麼容易的。
晉室綿延至今,近一百五十年,在人心中形成了定式,衣冠南渡,至少保住了華夏的一絲香火。
司馬家的船雖然破,但好歹也是一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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