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扶搖河山

第823章 萋萋滿別情

他說完便飛身上馬,手挽馬韁,英氣勃勃,胯下高大神駿黃馬,撅蹄昂首,急待奮蹄。

諾顏臺吉雙目清亮,湛然有神,笑道:“玉章,不要忘了相待之情,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賈琮臉上笑容明朗,說道:“一路順風,後會有期。”

諾顏臺吉回頭又看他一眼,輕夾馬腹,一騎絕塵,飛馳而去。

等在坡下的忽而乾等人,連忙策馬緊跟其後。

賈琮站在坡上眺望,直到不見人影,心中泛起幾許失落,說不清道不明。

兩人雖非同族,彼此邦國立場,存在不可忽視鴻溝,即便定下邊關私貿,不過雙方各取其需。

但諾顏臺吉不管是人物氣度,還是談吐性情,頗有漢家之風,自有讓人心儀之處。

大周和殘蒙各部,即便不是拼殺鏖戰,終究難免制衡斡旋,其國為民,生來走在無法交合的平行線。

此番送行,難再相見,將來不會戰場對峙,便已算萬幸。

他屹立坡頂許久,思緒翻湧,直到日頭漸高升,才獨自策馬回城。

……

諾顏臺吉帶著忽而乾等人,重新返回官道之時,極目遠眺,發現官道前方空蕩蕩,不見一車一馬。

他心中有些納悶,說道:“此地已出神京五里之外,就算使團車馬迅捷,也不可能走的人影都沒了?”

此時,身後傳來密集馬蹄聲,忽而干連忙讓手下張弓戒備,只見十幾匹快馬飛馳而來。

等到馬隊衝到近前,才發現來人個個臉熟,都是諾顏臺吉的親兵扈從。

領頭之人說道:“啟稟臺吉,使團大隊離城五里,大周送行儀仗回城,阿勒淌便下令改變路線。

使團大隊車馬輜重,依舊按通報路線行進,阿勒淌帶領各部要緊人員,收攏旗幟,改道而行。

他們要繞過寶屯裡,沿遙山驛、紅樹集一線急行,最後在東堽鎮暫做修整,再擇日出關。

阿勒淌知道臺吉離開大隊,傳信我們在沿途等候,護衛臺吉按照新路線北上。”

諾顏臺吉聽了此話,眉頭微皺,心中驚詫,從馬鞍上拿出輿圖,仔細檢視沿途路線。

問道:“使團按來時路徑,沿官道北上,從宣府鎮出關,沿途還有官驛補充水糧,這才是最快捷便利路線。

從遙山驛、紅樹集一線行進,豈不是繞了遠路,這又是何道理,阿勒淌可有說明原因?”

那人說道:“阿勒淌以使團大首領下令,眾人都不敢違背。

永謝倫部蓋邇泰曾有異議,後來不知怎的也遵從號令。

我們的人曾去詢問原因,阿勒淌的親信說改道緣故,只能告知各部頭領,需要臺吉親自過問。

因臺吉離開大隊,我們的人只能暫時按令遵行,我便帶領扈從沿途等候臺吉。”

……

諾顏聽了此話,臉色有些凝重,自從使團入京議和,土蠻部阿勒淌起初並無異樣,之後便有太多反常舉動。

執意提升和議互市數額,使兩邦和議停滯不前,之後又改變初衷,以極低互市數額,快速達成議和。

甚至連使團離京北歸,其中隱含的匆忙急促,都讓他暗自生疑。

如今阿勒淌在北歸路上,突然放棄快捷便利的官道,反而改走臨時遠端線路,再一次讓人愕然意外。

甚至留下使團大隊車馬輜重,依舊按通報路線行進,其中掩人耳目之意,已經昭然若揭。

諾顏幾乎可以肯定,這一系列可疑舉動,背後必定隱藏某樁大事。

即便他沒有離開大隊,也絕對無法阻攔,阿勒淌改變歸程的決定。

土蠻部實力強勁,為本次兩邦和議馬首是瞻,和議諸事都被阿勒淌牢牢掌控。

永謝倫部蓋邇泰資歷深厚,比自己更加名望響亮,最後還不是聽從改道之命……

諾顏臺階說道:“既然事已至此,使團車馬輜重招搖官道,遲早會被周人關注。

我們只能走遙山驛、紅樹集一線,天亮前抓緊趕路,今晚歇息一夜,明日午時就可繞過寶屯裡。”

那領頭扈從說道:“臺吉,我聽阿勒淌和蓋邇泰商議,今晚不會落宿,星夜趕路。

明日午時要出雍州地界,早就過了寶屯裡。”

諾顏臺吉臉色一變,說道:“他竟如此急切北歸……”

……

宣府鎮,東南方向,東堽鎮。

這裡靠近九邊三鎮,處於宣府鎮、大同鎮、薊鎮的中間地帶,距離三鎮都在一百五十里左右。

小鎮位置靠近北地關口,每年冬天漫長酷寒,最近十日時間,大雪紛飛,竟然從沒停過。

天氣比起往年,愈發酷烈了幾分。

凡是這種靠近官道的小鎮,必會有南北客商雲集,販賣各地土產山貨,暢通銀流,牟取利潤。

如今臨近除夕,即便年關販貨再多暴利,大都遠遊客商,通常也要回鄉過年。

但今年東堽鎮卻有些不同,年關只剩最後幾日,鎮上的客商不減反增。

這幾日每天都有南下商隊入鎮,鎮上原本漸顯清淡客棧,幾乎家家爆滿。

連帶鎮上的酒樓食肆,都因此生意紅火,常有商隊掌事帶領夥計,過來購買大量吃食。

鎮上除了客棧和食肆生意爆火,鎮北那家開張不久的孫家炭鋪,最近也人進人出,生意紅火。

緊挨炭鋪的布店展櫃,難免看得心生羨慕,常拐到隔壁炭鋪走動,和炭鋪老闆閒聊幾句。

……

這日炭鋪老闆應付過一波客人,布店老闆又過來嘮嗑。

笑道:“孫老闆這燒炭生意,當真越來越紅火,往年臨近除夕,各店生意都會清淡下來。

這也算是市井常理,年關到頭,凡有家有室,哪個不是趕著回家過年。

也就是我這種本地人,還有孫掌櫃這樣未成家的,才會守在鋪中熬著。

要說今年鎮上情形,倒與往年有些不同,竟然愈發紅火起來,還真有些讓人奇怪。

這些南下商隊賺起銀子,當真連家都不顧了。”

孫老闆雖也是掌櫃,卻是個勤快人,穿著粗布棉襖,雙手沾滿漆黑碳灰,搬簍撿炭,親力親為。

笑道:“誰說不是呢,別的生意暫且不說,這炭火生意我最清楚。

鎮北大片的樹林子,本地人都自己砍柴燒炭,哪會到炭鋪裡買成炭,豈不白白浪費銀子。

我店裡成炭只能賣鎮北軍營,還有那些運糧當兵的,這才能勉強餬口。

最近也是走了大運,鎮上的本地人家,也都到我這炭鋪買炭,生意可是漲了一大截。”

……

那布店老闆神情古怪,說道:“孫老闆生意興隆,難道還不知為何興隆。”

孫老闆神情微動,說道:“陳掌櫃又不是不知,我是個外鄉人,每日都在鋪子裡打轉。

鎮上除了你之外,連個相熟之人都沒有,哪裡知道多少事情,我這鋪子生意紅火,還有什麼說道?”

布店老闆說道:“孫掌櫃人生地不熟,每日不見你走出鋪子,不知最近鎮上事情,也不算奇怪。

你該知鎮北是大片樹林子,後頭連著叢山峻嶺,自古道路不通,行不得車馬,人跡罕至。

鎮上的窮戶人家,都在林子裡砍柴燒炭,賣給本鎮富戶,用作自家取暖,多少年都是如此。

當初你到鎮上靠柴炭鋪子,我還真替你捏把汗,這生意哪裡能做下去。

沒想到你老兄腦子靈光,想到做營帳軍卒的生意,也算是極好的路子。

即便如此,想做本地人家生意,也是萬萬不能的。

可最近鎮上接連出了事情,七八天之前,入林子砍柴的幾家窮戶,先後四人,竟然都有去無回。

有些人家不信邪,依舊入林子砍柴,竟然也都一去無回。

後來附近里長不信邪,重金僱了五六個青壯,帶了刀槍弓弩,入林子查詢人口,結果一個都沒回來。

有人說最近連下十日大雪,林子裡都被雪封死,砍柴人多半掉進雪窩子凍死,所以連屍體都找不到。

還有人說冬天樹林子沒吃食,野獸都餓得發狂,碰到活物就撲,把這些人都生吞果腹。

總之說什麼的都有,前後已不見十餘條人命,不知死活,鎮上哪還有人敢入林砍柴。

縣衙離這裡二十里地,馬上就要除夕,官差也不願過來,只怕要等年後了。

這冬天的炭火,碗裡的米糧,都是一樣要緊。

你店裡的成炭費銀子,人家硬著頭皮也來買,總比砍柴丟了性命要強。”

……

孫掌櫃一副恍然大悟神情,說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這幾日生意紅火。”

布店老闆說道:“說起來也奇怪,我記得七八日前,你帶著一幫夥計,也入林子砍了幾車木材。

你們卻是安穩的進出,如今想來還真是命大,我就說你孫老闆是有福之人。”

孫老闆聽了這話,微微愕然,笑道:“照你這般說來,我那次也真險。

好在店裡有些存貨,我買完就關門過年,大冬天再不敢入林子砍柴,還是小命要緊。”

兩人正說著閒話,見鎮子南向道路,走來一隊車馬,規模看著頗為不小。

一水三十輛大車,還有騎兵步卒護衛,領頭是名軍官模樣人物。

孫老闆看清那軍官模樣,心頭微微一跳,下意識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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