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才是真正的洞房花燭夜。
兩人都是初學者,紅頭赤臉,一人香汗滿身,一人剋制著慾望和衝動,盡力的做好一個溫潤的丈夫。
他們的初次必定是要留下美好的回憶,而不是每每想到這晚,都充斥著暴力,難受,恐慌。
陸曜從前沒有過女人,自秋月以後,更是對女人喪失興致,以他的身份,只要他想,便會有大把的女人如蝴蝶撲火一般,讀書時,也會和幾個兄弟去熱鬧的場所消費解悶,瞧著那些浪蕩客,左擁右抱,滿臉香紅,少年初長成的他還會覺得好笑,後來便是厭煩,他討厭紅塵俗世中虛假的逢迎,虛偽的笑容。
伎子為得錢財,博恩客一笑,渾身的手段都可以使出來,而那些風流人物,來者不拒,彷彿擁入懷中的美人夠多,便可彰顯本事一般,每每看著那些肥頭大耳的人,便覺得噁心至極,以至於後來經歷過秋月一事後,更是對脂粉氣牴觸起來。
他尚且如此,更別說一個十六歲的少女,遠嫁京城,在一切都陌生,且對她充斥著壓迫性的地方……
他不傻,也沒有裝聾作啞,不是不知母親對她是何態度,只是婆媳之間的事,他可以盡力調和,卻不能真正的插手其中,他是男人,他的主場在外面,他需要一個能和他一樣鼎立起來的妻子,若是他的妻子連後院的事都理不清,將來又如何與他並肩而立?共同承擔起偌大的府宅。
而且,他了解自己的母親,她對稚魚不能說是一萬的看重,但時至如今,母親總是滿意的,他確信以母親的人品,即便不喜稚魚,也絕不會給她使絆子,她不屑如此。
即便他知道在母親面前,稚魚總是要小心翼翼的對待伺候,心裡頭是疼她的,卻也不能因此壞了規矩,去強為她出頭,如今這樣做,不會有一點好處。
他不可能時時刻刻待在內宅,絲毫不錯過她的任何事情,也總有他看不見的地方,都是內宅婦人,若自己冒失的出頭,為她去爭一個公平,反在母親那裡落下了壞的印象,私底下母親若想整治她,以她的性格,想來也不會對自己哭訴,就如同那次他被罰跪一樣,自己不問,她便一直不說。
話說回來,不可否認的是,從見她的第一面,從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時至今日,他對陳稚魚都有從身到心的信任,若有旁人說她半句不是,他絕不會跟著別人一起去質疑,而是站在她的角度,去替她想,本能的覺得她並非外人口中所說的那般,她是什麼樣的人,他看得見,也無需從別人口中得知她的品性。
這也是為什麼,一個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妹妹,一個是剛嫁進門的妻子,他卻更願意相信自己的妻子。
並非後者更親厚,而是眼緣和感覺。
那些感情紛亂複雜,填滿了他的心,讓他一個大男人都被兒女情長絆住了腳步,心中想著如何對她好,如何疼惜她……對她說不上來的喜愛,便讓他在今夜更能遷就她,只憑她一個蹙眉,都要稍緩看她的反應。
可他不懂,有時候蹙眉不代表不悅,那只是本能的反應。
他像是捧著一個易碎的絕世孤品一般,一步步的試探,一步步的逼近,到最後,慾望佔了上風……
陳稚魚任他去,不論是出嫁前舅母所教,還是出家後田嬤嬤曾提過的,她都知道,在這種時候要做的就是順從,可知道和真實行起來到底是兩碼事,有些感覺她控制不了,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忍不住的發出那樣的聲音,令她羞的恨不能鑽進地縫去,這個男人也因此愈發瘋狂,叫她更加承受不住。
這一夜,叫一個年輕的男子徹徹底底的變成了男人,讓一個妙齡少女變成了女人,突破了這層界限之後,方覺夫妻之間與其他關係大不相同,不知覺的看上對方的眼睛,眼裡面流露出來的感情也令人心神具動。
她終於還是走出了這一步,意料之中的,只是來的稍晚了一些,如今也算是真正的成為了陸少夫人……
在他埋首下來時,陳稚魚仰起脖子,粉紅從脖頸爬到耳根,耳邊一片空鳴,越安靜,越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在做什麼,滋滋的聲音穿破耳膜一般。
一滴淚從眼眶滑落,不是不願,也不是委屈,她也說不上來,明明是情願與他成事的,為何會哭呢?
大手忽然上來,掌住她滾燙的臉龐,唇也攀了上來。
熱浪翻湧,紗幔搖晃,熬碎了蠟燭,熬光了黑夜。
此夜漫漫……
距離兩人成婚到現在,滿打滿算也將近兩個月的時間了,先前主子之間也親密過,但從未到這一步,今夜這般突然,令底下伺候的人個個激動。
對於她們來說,一個名義上的少夫人主子,和實際上的少夫人主子還是不同的,誰不知這位少夫人的身份,私底下多少議論、猜測,條條皆不利於她,更有甚者,認為大少爺是不喜她,否則美人在側,怎能忍著不碰呢?
今夜過後想來大家都可以安安心了。
田嬤嬤更是對著月亮拜了幾拜,向來刻板重規矩的她,竟對喚夏說了句:“想是嫦娥顯靈,讓主子們玉成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