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知,而是不提。不是不在意,而是習慣了將所有情緒深藏。
那個永遠優秀,永遠得體的葉雪嫣,也會在深夜穿著舊睡裙,抱著泰迪熊,獨自批閱檔案。
“她會好起來的。”蕭羽說,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葉雪嫣沒有回應,只是將批好的檔案整理好,遞給他。
“時間不早了。”她說。
天未全亮。
葉冰依擁著薄被,蜷縮在床沿。被子下的手機螢幕幽幽亮著,相簿裡全是蕭羽的側影。偷拍的,模糊的,卻被她一張張看過無數遍。眼淚早已乾涸,只剩下眼眶的酸澀。
鏡子裡的女人,雙眼紅腫,髮絲凌亂。她自己都覺得陌生。
“你本該明亮。”
蕭羽那句話,毫無預兆地撞進腦海。他說這話時的眼神,不是憐憫,也不是敷衍,是……看透一切的溫柔。
明亮?她扯了扯嘴角,一個難看的弧度。她早就忘了明亮是什麼感覺。
走廊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葉冰依像受驚的兔子,瞬間繃緊了身體。慌亂中,她把手機塞進枕頭底下,動作急促到指尖發顫。是誰?這麼早。
她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走到門邊,猛地拉開一條縫。
下一秒,她撞上一個溫熱的物體,帶著淡淡的奶香。
“小心。”蕭羽的聲音。
他手裡端著一杯熱牛奶,險些被她撞翻。
葉冰依像被燙到一般,猛地後退一步,後背抵住房門。
“醒了。”蕭羽穩住杯子,聲音平靜,“喝點,暖胃。”
她別過臉,不敢看他,第一次覺得他的關心如此灼人。那溫度,幾乎要將她最後一層偽裝燒穿。
“我……”她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我沒事。”
蕭羽沒有追問。他只是看著她,看著她紅腫的眼眶,蒼白的臉頰,還有那刻意躲閃的姿態。
葉雪嫣說她“拙劣”。蕭羽卻覺得,這更像一隻受傷後,拼命亮出爪牙,卻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幼獸。
“牛奶。”他把杯子遞過去一些,“葉雪嫣讓我送來的。”
葉冰依的身體僵了僵。葉雪嫣。又是葉雪嫣。
她心底湧上一股說不清的滋味,是酸楚,還是憤怒,或者兩者都有。
“她倒真會差遣人。”葉冰依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刺。
蕭羽沒有辯解,只說:“她也關心你。”
“關心?”葉冰依低低地重複,像在嘲諷這兩個字,“用一杯牛奶?”
她想說,你們的關心,總是這樣不痛不癢,高高在上。
蕭羽沉默片刻。
“她昨晚批檔案到很晚。著那隻泰迪熊。”
葉冰依的動作凝滯了。泰迪熊。那隻她從小就討厭,葉雪嫣卻寶貝得不行的熊。
她忽然覺得很可笑。她們姐妹兩人,一個靠著沒有生命的玩偶汲取溫暖,一個靠著手機裡虛幻的影像自我麻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