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映雪猛地回神,這才驚覺眼角竟有些溼潤。
她飛快地側過臉,再看向林默時,聲音裡帶著一絲極力壓抑的波動:“默默,這劍法……是你從天寒劍經裡悟出來的?”
“是。”林默點頭。在那天的“遺憾汲取”之後,他一直在消化從劍經中得到的龐雜感悟。
這一招劍法,就是在與風狼王生死搏殺後,結合感悟,自己琢磨出的殘招半式。
只是殺氣太重,有時連他自己稍不留神都會被那股戾氣反噬,所以一直當作壓箱底的底牌,輕易不用。
今日,算是迫不得已。
蘇映雪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越過了林默,落在大殿深處那幅白衣男子的畫像上。
畫中人只留一個孤峭挺拔的背影。
她的嘴唇無聲地動了動:
“天命……”
“師父?”林默沒聽清。
“沒什麼。”蘇映雪又重新變回那個清冷自持的宗主模樣。
她的目光落回林默手中那柄長劍上,眉頭微蹙:“這劍,給為師看看。”
林默依言遞了過去。
蘇映雪接過,入手沉甸甸的,硌著掌心,她輕輕拂過劍脊上暗紅的血汙,沉默了片刻,竟是毫不猶豫地將它丟向身側的陰影裡。
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蘇映雪語氣平淡:“劍不稱手,便不必再用。”
說完,她轉身朝殿外走去:“跟我來。”
林默愣了一下,趕緊跟上。
雨剛停不久,空氣裡瀰漫著溼漉漉,沁涼入肺。
偌大的天寒劍宗,在傍晚靜得瘮人。
主殿還殘留著幾分氣派,旁邊的偏殿卻大多破敗,庭院裡野草長得老高,只有遠處幾盞長明燈算是增添了幾分生氣。
蘇映雪走得不快,林默跟在後面一步遠。
兩人都沒說話,腳步聲在空曠的庭院裡顯得格外清晰。
走過一座小小的石橋,橋下是個不大的池塘,池水黑沉沉的,映著點殘餘的月光。
林默的目光被池子裡的一個東西吸引住了。
是條魚。
通體覆蓋著金紅色的鱗片,在昏暗光線下,像燒紅的金子,異常醒目。
它不像別的魚那樣游來游去,而是懸在靠近水面的地方,幾乎一動不動。
最怪的是它的眼睛,赤紅色的,特別大,圓溜溜地、直勾勾地“盯”著橋上走過的林默。
那眼神……林默心裡有點發毛,這特麼怎麼看都不像魚的眼神,倒像是個人在打量他。
“看什麼呢?”前面傳來師父的的聲音
林默回過神,有點尷尬:“呃,這魚……”
蘇映雪停下腳步,目光也落在了那條金紅色的魚身上。
“這是一隻金皮魚。”她開口,“皮魚的一種變種,你可以叫它‘金子’。”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種古老的韻律:“老話講,金鱗本是池中物,一朝劫過便化龍。”
她像是在說魚,又像是在說別的什麼:“潛得夠深,熬得住,終有乘風化龍之日。”
“金鱗本是池中物,一朝劫過便化龍……”林默低聲重複了一遍,這說法他前世自然聽過類似的。
但此刻從師父口中,在這破敗蕭條的劍宗說出來,感覺格外不同。
蘇映雪沒再停留,抬步走過了石橋。
林默連忙跟上,又穿過一小片竹枝橫斜的幽靜小徑,眼前出現一座更為安靜的小院。
“到了。”蘇映雪伸手推開了那扇虛掩著的木門。
吱呀——
一聲輕響。
門內,便是她清修起居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