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湊近一看,只見旁邊批註:“治風寒入骨之痺症,需取端午午時收的陳艾,摻麝香、雄黃,燃時以薑片隔於穴位,雖灼痛難忍,然效力勝湯藥十倍。”
方言看了下備註說道:“這是道醫的猛藥法子,看來以前道士們治風溼挺狠的。”
方言回到自己位置,再往下翻,竟有一本用藏文和漢文對照書寫的冊子,封皮寫著“晶珠本草摘錄”。
“這是藏醫的藥書吧?”老範湊過來問道。
方言點頭,指著其中一頁:
“你看這個,講‘雪茶’的用法,說生於海拔四千米以上的巖縫中,性涼,能解‘培根熱症’按中醫說就是清熱化痰,治肺熱咳嗽。”
老範點了點頭,方言果然是能一眼看出並聯絡上中醫的人。
找他算是找對人了。
只不過這會兒海燈正在關注弘揚中華武術的事兒。
方言飛快的看著書,這裡面道醫的書反倒是最好理解的,僧醫其次,最後是藏醫,方言道醫的書基本都能讓系統加持上,但是那些後面兩種他就不行了。
藏醫有獨立的理論體系裡面有“三因學說”“五元學說”,與中醫的“陰陽五行”“臟腑經絡”體系差異較大,方言理解不過來也很正常。
不過方言認為這就是比較難一些的“南洋中醫古籍”畢竟它一部分是脫胎自中醫的,只要把基礎搞懂了,方言就能很快理解。
一直往下看,方言的速度可比老範的還快,只是這會兒根本就沒人注意他們,全都被海燈和尚吸引了。
連帶著他哪裡兩個徒弟都不例外,都沒管方言和老範兩人在這裡瘋狂閱讀。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言翻到最底下壓著的一本薄薄的冊子。
紙頁脆得像餅乾,封皮寫著“佛門雜病方”,裡面記的都是些日常小病的治法。
方言這時候總算放鬆了下來。
看到老範身後還有些書,他就過去拿著看。
老範這會兒才發現方言已經看到自己這邊翻過的書了,他驚訝的問道:
“你都翻完了?”
方言點了點頭說道:
“嗯,差不多瞭解下了,有些看不懂的就跳過去了。”
老範聽到方言這麼說也明白過來。
說道:
“哎,我也不少看不懂,不過這個還好,你看是寺廟裡的。”
說著他指著手裡的書給方言看:
“這是治‘口瘡’的方子,用黃柏、青黛、冰片研末,加蜂蜜調敷,跟咱們現在工廠做的治療口腔潰瘍的藥劑成分差不多。”
“還有這個,‘治僧人腳氣方’,用苦參、蛇床子煮水泡腳,加一把曬乾的松針,說是‘坐禪久坐者必備’。”
方言點了點頭,隨便拿起一本,忽然翻出一本沒有任何標題的冊子,裡面全是些零碎的筆記,字跡潦草,像是隨手記錄的。
“這啥?看著像流水賬。”老範湊過來。
方言說道:
“滇西擺夷治蛇咬傷法:取鮮半夏搗汁,塗傷口周圍,不可入血,另取蜈蚣一條焙乾研末,黃酒送服。”
老範問道:
“敢這麼用?”
方言說道:
“應該問題不大。”
他又好奇詢問:
“擺夷是什麼?”
這時候方言還沒回答,就聽到另外一個聲音答道:
“傣族。”
轉過頭一看,發現居然是海燈和尚回來了。
他笑著對兩人問道:
“看的怎麼樣?”
方言說道:
“對藏醫體系不太清楚,基本很難看懂。”
老範說道:
“僧醫這塊兒也差不多。”
方言點了點頭。
海燈和尚說道:
“藏醫確實體系不一樣,不過我倒是請教了一下,記得一些內容。”
方言看著老和尚頭上有些汗珠,知道他剛才應該是折騰夠嗆,連忙起身邀請:
“您坐下說!”
海燈和尚聞言,笑著在竹椅上坐下,用手擦了擦汗後,拿起那本《晶珠本草摘錄》,手指劃過藏漢對照的字跡,回憶了一下後才緩緩開口:
“我知道的也不多,就簡單說說,這個藏醫說……人是‘三因’和合而成,‘隆’像風,管呼吸、運動;‘赤巴’像火,管消化、體溫;‘培根’像水土,管體液、骨骼。這三樣失衡了,病就來了。”
他翻到其中一頁,指著一幅人體臟腑圖,圖上的臟器被畫成日月星辰的形狀,旁邊用藏文標註著“五臟如五曜,六腑似六宮”。
“你看他們說的‘五臟’,和中醫差不多,但更講究‘寒熱’。比如‘赤巴’過盛,就像火燒得太旺,會口乾、便秘,得用雪蓮花、寒水石這些‘寒性藥’去壓;‘隆’亂了,像風颳得沒章法,會頭暈、抽搐,就得用肉豆蔻、沉香這些‘溫性藥’去穩。”
方言眯了眯眼睛,隨後指著一段關於“培根病”的記載:
“這說的‘培根積聚’,是不是類似中醫的‘痰溼瘀阻’?”
“應該是”海燈和尚點頭,方言看得出來他其實好像也不他確定。
好吧,這個確實比較難。
海燈和尚說道:
“藏醫治這病,會用‘灰藥’把羊糞燒成灰,拌酥油敷肚子,說是‘借煙火之氣散積’。聽著怪,我感覺其實和咱們用艾灸溫通經絡一個理,只是載體不同而已。”他笑著說道:
“我在青海見藏醫給牧民治‘高原喘’,用的是犛牛肉乾和紅景天煮水,說‘肉能補培根,紅景天能鎮隆’,牧民喝了確實不喘了,你說這是不是和中醫的‘補氣血、定喘逆’對上了?”
老範指著書中一味藥材問:“這‘佐太’是什麼?前面好幾處方子都提到了。”
海燈和尚的神色鄭重起來:
“那是藏醫的寶貝,用金、銀、銅這些礦物,加上硫磺、水銀,經幾十道工序炮製而成,能治急症、頑症。但這東西性子烈,炮製時得唸經文、守時辰,少一步就可能有毒。就像‘煉丹’,玩的是火,拼的是經驗。”
方言和老範對視一眼,得嘞,這玩意兒他們玩不動。
海燈和尚在藏醫方面也知道的不多,方言他們問他只能知道個大概,說起來他其實還是來找方言解惑的呢。
方言也不問這個了,轉頭對著他問起關於僧醫的內容。
而海燈和尚明顯對僧醫知道的比較多,“說起僧醫啊,那可有年頭了。”海燈和尚往竹椅上靠了靠,手裡轉著串菩提子,語氣就像拉家常,只聽到他緩緩說道:
“打東漢那會兒佛教傳到咱們這兒,和尚們出去弘法,總不能光念經吧?看病救人也是積德行善的事兒,佛門裡叫‘醫方明’,算是一門正經學問。”
“時間長了,就琢磨出一套自己的法子……既帶點佛教的講究,又摻著中醫的門道,偶爾還有些外域的巧思,慢慢就成了‘僧醫’。”
方言和老範恍然。
這時候周圍的其他人也湊了過來。
聽著剛才還在表演人體極限的老和尚,現在又開始講起醫學了。
海燈和尚他掰著手指頭數:
“出家人嘛,總愛雲遊,路上磕磕碰碰是常事,所以治跌打損傷最拿手;再就是瘟疫,古時候災年,寺廟常當避難所,見得多了,也就攢下些防疫的法子;還有那些常年打坐的僧人,容易得些慢性病,結合禪修調理身子,也成了僧醫的本事。”
“說穿了,就是不光治身子,還得調心氣。”他笑了笑,“比如扎針推拿時,順帶說幾句‘心寬病自消’的道理,有些南方寺廟的老和尚,還會念段經、誦個咒,倒不是迷信,主要是讓人心靜下來,病就好得快些。”
“你像唐代的鑑真和尚,東渡日本不光傳佛,還帶了好多醫書,他徒弟編的《鑑真上人秘方》,在日本可是早期的寶貝醫書。”海燈和尚回憶著,“還有宋代那個釋繼洪,寫了本《嶺南衛生方》,專講南方的傳染病怎麼治,到現在都算老祖宗留下的寶貝冊子。”
“說白了,僧醫就是出家人用自己的法子救人,沒那麼多彎彎繞,核心就倆字……慈悲!”
他拿起桌上的《禪林療要》,拍了拍封面:
“根據我理解,這裡面的方子,其實都是一代代和尚走江湖、住寺廟,實打實攢下的經驗。”
方言聽到這裡點了點頭。
其他人更是有人鼓起掌來。
這時候,方言將夾著乾枯艾葉的《道門火灸經》遞到海燈面前,問道:
“海燈師父,這艾葉瞧著不尋常,葉形比尋常艾草闊三指,藥氣更濃,我們在書裡沒找到出處,您這是哪裡找到的?”
這是正事,方言沒忘了。
海燈和尚看了後,略微思索後說道:
“這是終南山金線艾,長在海拔千米朝南的巖坡上,不常見,但是那邊有道士在培育,每年有一些產量。”
ps:6000字基本章更新完畢,晚點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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