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六年臘月十五,大行太上皇帝嘉靖的梓宮被安放於乾清宮內。
之所以會選在這裡,而非選在歷代先帝停靈的奉先殿,也是因為朱載坖覺得現在的乾清宮他也不住,也沒覺得乾清宮有什麼好特殊的。
在加上朱載坖也是真的心痛哀傷嘉靖皇帝的離開,所以,朱載坖自然也就乾綱獨斷的將嘉靖皇帝的梓宮停放在了乾清宮中。
使其在最後一段的人生路途中,也可以極盡帝王尊榮!
朱載坖身著素服,跪在嘉靖皇帝的靈前,一旁侍立著的孟衝,手中還捧著朱載坖親自擬寫的握諡議詔書。
朱載坖在給嘉靖皇帝磕了一個頭後,這才回退一步起身轉向殿內外為嘉靖皇帝守靈的百官勳貴等。
朱載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迴盪在寂靜的乾清宮的靈堂之內。
“朕欲為大行太上皇帝上‘聖祖’廟號,以彰上皇御極四十五年之功德!”
內閣首輔高拱、次輔張居正、六部尚書及一眾勳貴皆跪伏於地,聞言皆是一怔。
軍機處的幾個軍機大臣李春芳和趙貞吉,胡宗憲等人的臉上也是露出了一張愕然的神情。
顯然這些人都沒想到皇帝陛下,竟然會為太上皇這麼大的身後尊榮!
要知道,按照以往的禮制規矩,像嘉靖皇帝這樣的嗣位皇帝,是沒有資格稱祖的。
而能夠被尊為“祖”的先帝,也只有那些有過開創之功的皇帝才可以。
但是現在朱載坖就是要給嘉靖皇帝上“聖祖”之號,而且還是當眾宣佈,可見這次皇帝是真的要力排眾議,為以故的太上皇帝上一個具有無限尊榮的身後榮耀之號了。
而且朱載坖要給嘉靖皇帝上的這個“聖祖”之號,就和嘉靖皇帝為成祖皇帝上的“成祖”之號一樣,都是沒有先例可言的。
現在朱載坖突然這麼搞,說實話,百官們是真的很震撼,也很被動。
要知道大明開國至今,也惟有太祖朱元璋稱“祖”,成祖朱棣雖功績彪炳,但終究是“成祖”而非“聖祖”。如今朱載坖竟要將嘉靖皇帝抬至如此高度,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作為內閣首輔的高拱,此刻也知道自己必須得站出來說句話了。
要不然,以後這事真起了不好的議論,那就是他這個首輔的不作為。
所以在這個時候,高拱猶豫了一瞬之後,就深吸了一口氣,,謹慎開口:“皇上,臣以為為大行太上皇帝尊號的事情,可以……”
“首輔不必多言。”
朱載坖抬手打斷,目光沉靜的掃過殿內的百官。
又嚴肅的說道:“朕知道你們的顧慮,但朕更想讓你們知道太上皇帝一生的功績是何等卓絕!”
說罷,朱載坖又抬手一揮,孟衝會意,立刻就從一旁站出,手中捧著的聖旨隨即展開。
孟衝朗聲宣讀:
“嘉靖太上皇帝嗣鴻業四十有五年餘,帝在位期間,功業無雙,德如日月,直追古之聖君!”
“其一、帝定大禮儀,尊崇本生,正源國本,穩固根基;其功在德在孝!”
“其二、帝創嘉靖新政,清丈田畝,整頓吏治,中興朝綱;其功在國在民!”
“其三、帝運籌帷幄,平定倭患,肅清東南,重開海禁,振興貿易,富庶大明;其功在今在古!”
“其四、帝知人善用,擊退俺答,保衛京師,經略漠北,穩固邊疆,重開西域;其功不輸漢唐!”
“其五、帝重視文化德教,續編《永樂大典》,又資編纂《大明藥典》,其文治之功,光耀千秋!”
“其六、帝不戀棧權位,禪位於朕,奠基隆慶之世,始有今日大明強盛之相……”
孟衝念著手中聖旨裡面寫的每一條內容,在場百官聞聽之後,亦無人能站出反駁一條,因為這些事情說的也都是事實。
皆是以往時候,嘉靖皇帝在位期間做過或發生過的事情。
現在皇帝陛下把這些功勞都一一列出,按在了大行太上皇帝的頭上,誰敢有異議呀!
一時間,靈堂之內的眾臣皆都沉默!
最終,張居正率先叩首,對著朱載坖和嘉靖皇帝的梓宮拜道:“陛下聖明,大行太上皇帝功績確實可稱‘聖祖’!”
其餘百官在聽到張居正的聲音之後,雖然心裡還是覺得有些不妥。
但好像在這個時候,這個場合裡面,似乎是真沒有可以反駁的理由說出。
於是乎,在場的所有官員,不管是在職在任的朝廷大員,還是隻有勳爵榮職的公卿侯伯,他們都紛紛俯首參拜:“臣等附議。上皇功業無雙,可尊聖祖,萬世不祧!”
朱載坖看著百官們紛紛跪拜臣服的樣子,也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他知道,朝堂之上,無人敢明面反對,但私下必有議論。
可那又如何?以現在的嘉靖皇帝功績,本就配得上“聖祖”二字!
而且朱載坖也需要拔高嘉靖皇帝的身後地位,來進一步的彰顯自身地位的尊崇。
所以,無論如何,朱載坖都會力排眾議,將嘉靖皇帝身後哀榮,抬高到一個新的高度之上!
果然,旨意一出,朝野震動。
翰林院內,幾位編修學士就在低聲議論著。
“聖祖……這廟號,是否太過?”
一位老學究模樣的翰林,在聽說皇上要給太上皇上聖祖廟號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太妥當的皺眉道。
“是啊,太上皇雖功績卓著,可畢竟是後嗣之君,如何能與太祖、成祖並列?”
有一人附和了起來,也發表起了自己的看法。
“噓,慎言!”
一位年輕機靈的翰林在聽到這位前輩,居然在這裡不知死活的點評起太上皇的功績是非,也太把自己當盤菜了吧?
而且,皇上聖旨裡的理由,哪一條拎出來都是無可反駁的道理。
他們現在還在這裡唧唧歪歪太上皇是後嗣之君,不能稱祖,這不就是讀書讀傻了嗎?
年輕的機靈翰林也不忍,自己的這些同僚們因不當之言而招禍,於是就好心的提醒道:“諸位前輩,皇上列舉的理由也沒有錯,而且皇上的心意已決,我等在這裡議論不休,質疑皇上的聖旨,可不是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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