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沒找到?”
江尚書白鬢含憂,僕人奉上早茶,他一口也不用,“已經三日了。”
“爹爹在意那窮呆子作甚?”
江盈勺著酥酪,含含糊糊說:“您好意下派差事,想讓耗子先門簾露上一小臉兒,他倒好,連招呼也不打就溜了,好個不識抬舉的!”
江尚書搖了搖頭,篤定道:“莫要妄斷。謝公子非你口中這等人。”
那姓謝的有甚麼好?
江盈想起他那一臉憨包樣,嫌棄地癟了癟嘴,正要再嘀咕兩句,一旁默坐的李清文開口了:“老師說的是。”
他輕輕嘆息,“謝公子憨厚耿直,卻知曉事體,此番定是出了岔子,才貿然擅離職守。”
江尚書見李清文眼下烏青,面容透著倦意,便知他昨夜又歇在城外照料難民,天亮前換洗收拾過,匆匆來府上問安奉早。
一片孝心全無疏漏,當真十分難得。
李清文曉得他在打量自己,正要順勢賣幾句乖,門外僕人道:“老爺,寧王府的人求見。”
“快請。”
扇門微微啟開,浮塵在日光中揚起。
昭昭踏進來,眼神覷著李清文,涼涼一斜,便斂了恨意,拱手道:
“江大人,謝公子多日未回官學,敢問可是在您府上?”
她是修寧侍女,問這話也不算逾矩,江尚書道:“實不相瞞,謝公子已失蹤三日,去向何處老夫不知。”
昭昭向一側看去,意有所指道:“你也不知嗎,李大人。”
李清文波瀾不興,穩穩放下茶盞:“我與謝公子一同任事,他才失蹤我便去衙門報了案。袁姑娘不必憂心,一有訊息我立即派人報你。”
他有恃無恐,吃準昭昭手裡無他作惡實據,一攤髒事倒出來也沒人信,反倒會汙了自己。
昭昭自知多待無益,冷冷撂下一句:“那就多謝李大人了。”便拱手告辭離去。
她才走,奉完早的李清文邁出側門,門外,一抬滑竿等候已久,這是江盈專僱來送他上差的。
李清文其實不愛坐滑竿,一把竹椅捆了棍,落在前後兩力夫的肩上,居高臨下,但晃晃的,像隨時都要墜。
而且也沒個簾子,讓他一個官身明明晃晃露在百姓眼中,多少有些損威勢。
可他還是提袍坐上去了,一是因為滑竿坐著涼快,二是因為待會有人要來。
今日趕場,鬧市人流擁擠,兩個力夫為穩住身形,半弓著腰,李清文往下降了降。
這一降,他等的人來了,一個賣油餅的老伯湊上來,亂糟糟的頭髮掩著臉,連叫賣聲也是含混不清的。
老伯跟著滑竿走了一段,在嘈雜人聲中,用只有李清文能聽見的話音說:“事辦得很乾淨,二郎放心。”
李清文垂下眼眸,盯著腳邊攢動的人頭瞧了會,以一種素不相識的語氣發問:“老伯,你這餅幾文錢一個?”
老伯豎起粗糙的手指,兩文錢便夠。
李清文翻了翻衣袖,扔下的那袋錢卻是沉甸甸的,砸在扁擔裡咚的一聲。
老伯愣了一瞬,很快就被滑竿甩遠了。
若他真是個小販,理應歡天喜地,可他不是,於是掏出油紙裹了餅,擠開洶洶人流追上那個他看著長大的背影。
卑微的,甚至是不識趣的,向滑竿上那位貴人遞上東西:“……大人,您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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