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桶在波浪中起起伏伏,近侍丟擲鉤繩將其拽上岸,桶蓋掀開,積水四瀉,裡頭那個不知死活的人跟著滾出來。
何必用刀鞘挑起他的頭,藉著月光看清了,怔住:“怎是這呆子?”
謝消慶渾身死白,面容青腫,腦後傷口還滲著血,一看便是遭了小人暗害。
何必壓去謝消慶胸中積水,探了探鼻息,極其微弱,皺眉道:“這呆子命懸一線,神仙來了也救不活,不如……”
修逸冷冷壓他一眼,沒多說,割下一截衣襬包住謝消慶後腦的傷口:“帶回去。”
——
身下有了實地,苦湯一勺接一勺往嘴裡塞,謝消慶迷迷糊糊地咽。
喂他藥的人沒耐心,瓷勺噔噔撞門牙,彷彿與他有仇,藉機折騰似的。
謝消慶顫顫隙開眼皮,對上一張俊秀卻兇巴巴的臭臉,腦內驟然清明。
何必擱下藥碗:“好得很,你撿回命了。”話雖如此,語氣卻無半分喜悅。
謝消慶認得他,世子爺手下鼎鼎有名的惡犬,這冷冰冰的態度與他主子如出一轍,言行舉止都透著一股居高臨下的味兒。
“你……”謝消慶腦袋疼,抬手一摸,鼓囊囊的布團裹在頭上,一截布料垂在眼前,看質地紋飾是修逸的。他怔了怔:“……你家世子爺救了我?”
何必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說:“你福大命大,遇上了我那心地善良的主子。”說著,丟來一身乾淨衣裳:“換上。”
謝消慶頭腦昏沉,手腳有些不聽使喚。何必皺起眉,兩三下套好衣裳,把人從床上拽起來:“趕緊走,少在這兒礙我眼。”
他不待見自己,謝消慶似乎知道原因,慢吞吞往外挪了幾步,又踅回來說:“……你主子救了我,我多少得當面道句謝。”
何必挑眉道:“你要真有謝意,用不著當面說,為我主子做件事即可。”
“甚麼事?”
“從今往後,都別再見我家昭昭兒。”
兩人還得一同報仇,謝消慶搖搖頭:“這個不行。”
何必嗤道:“好,那換別的——從今以後,你莫要隔三差五拉她進客棧,在廂房一待就是幾個時辰。”
“昭昭兒雖是個沒嫁人的姑娘,但身份地位遠高於你,旁人知曉此事,並不會笑她恣肆,反倒會說你為了攀附王府,故意諂媚。”
謝消慶耳朵燒紅,又羞又臊:“你瞧不起我沒關係,莫要輕慢了她!我們次次約在客棧是沒錯,但並非你想的那樣腌臢!”
何必抬手戳著謝消慶心窩,逼得他步步後退:“廂房裡有甚麼?廂房裡有床!你不妨去大街上問問,哪對素絲無染的男女會約在那種地方?你若梗著脖子認了,我敬你是條漢子,誰承想你這般敢做不敢當,昭昭兒瞧上你真是瞎眼了!”
謝消慶定住步子,不再退讓,迎上何必咄咄逼人的目光:“那瞧上誰才不算瞎眼?你主子麼?”
這話在何必聽來,無疑是十足十的挑釁。
他親眼看著修逸怎麼把昭昭撿回來,教她射箭讀書給她錦衣玉食,養得真如富家小姐一般;又親眼看著昭昭在進京後性情大變,莫名其妙和這窮呆子攪合在一起。
自家白菜被豬拱了,豬還得意叫囂。何必緊了緊衣袖,笑得咬牙切齒:“臭小子,你他孃的——”
修逸走到檻外時,屋內雞飛狗跳,何必騎在謝消慶身上,反剪著他手,兇巴巴道:“你再敢和昭昭兒見面,老子煽了你!”
謝消慶一晚上死了兩次,壓根不怕他威脅,不服氣地頂嘴:“就見!你有種現在就煽了我,我爬也爬去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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