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與砍殺之一笑風雲路

第42章

“如果那個納察罕的鷺騰飛和九鈴兒的部隊會合,他們就有四五千人,這比我們留在厄毗諾薩的部隊多。色布韜三千人已經損失了六百人,人數上我們處於絕對劣勢。如果部隊的側翼得不到保護,糧草輜重得不到安全保證,安普雷拉城怎麼打?”

“穆勒剋真是無能之輩,自己不出頭,卻讓博虜績率軍,結果在俄德律薩慘敗,還連累了我們。”色布刺越想越窩火,破口大罵。

“大人,安普雷拉城有督察印帕斯托雷斯·廖福斯安坐鎮,守軍至少兩千人,加上席隆尼亞的兵事事務官希奧宜嬰的一千部隊,三千多人守城。按我們原來的計劃,用一萬五千人攻擊,大概也需要十天左右才能拿下。但現在卡拉德人的援軍已經趕到,攻城條件不是很好。我們是不是把留在厄毗諾薩小鎮部隊拉過來,在阿瓦辛頓小鎮一帶留下足夠的兵力以應付卡拉德軍隊?”

“不行,色布帷的部隊絕對不能動。那三千人是我們的後備力量,不到萬一決不能動。”

“玻瑞阿戈拉小鎮有庫吉特部墨速宜,羅卡那小鎮還有繁堝的三千大軍,您也是可以調動的。”色布晦輕輕說道。

色布刺搖搖頭,“他們是柴坎的人,這次出兵無非是為了分到更多的戰利品。調他們上前線,需要可汗蒙楚格首肯。可汗不同意,誰敢私自調動。你不要亂出主意了。而且庫吉特人陰險狡詐,可汗根本不信任他們,那個默速伊雖是一介女流,但也不是無能之輩,你要多加留意。”

“那……“色布晦想說什麼,又不敢出口。

色布刺冷冷地看著他,“你是不是想說,我們退回厄毗諾薩,堅守科斯昂河區域就行了。”

色布晦好像懼怕色布刺一怒之下殺了他似的,退了一步,低著頭沒有說什麼。

“你說說。我不打你!”色布刺指著色布晦的鼻子說道。

“大人,佔據科斯昂河流域,可以逐步擠壓安普雷拉的東北地域,把戰線穩定在厄毗諾薩,對我們還是有利的。一來我們無需付出巨大的代價,二來可以避免和柴坎發生正面衝突,這裡完全可以滿足我們發動側擊所需要的一切。有了這一塊地方已經足夠了。”

色布刺沒有說話。他輕蔑地望著色布晦,突然笑了起來。“為什麼不能和柴坎產生衝突?沒有我的支援,蒙楚格早被穆勒剋連皮帶肉吃了,穆勒剋想要俄德律薩和達努斯提卡,我就可以擁有安普雷拉。”

旋即又殺氣騰騰地說道:“一個野人小奴隸,能掀起多大的浪,看我這次抓住他,將他生吞活剝了。”

“拓土部落這次出動一萬五千人,如果僅僅就佔了卡拉德人的幾個小鎮,一片不大不小的土地,那就太不划算了。卡拉德國已經行將就木,難道你看不出來嗎?卡拉德人已經沒有過去那麼強大了,他們就像帕迪沙阿一樣,徹底衰敗了。這次我們機會好,佔盡天時地利,失去了,恐怕就再也找不到這樣的機會了。”

“你的膽子越來越小,做事越來越謹慎,勇氣也越來越少了。你難道真的老了嗎?”色布刺望著色布晦,嘲諷地說道。

色布晦好像毫不在意,固執地說道:“大人,我們必須抽調兵力回到厄毗諾薩城。現在攻打安普雷拉的部隊接近九千人,完全可以抽調一千人回去。無論如何我們首先必須確保糧草輜重的安全。一旦糧草出現問題,我軍就會遭到……”

色布刺再也不能忍受,大吼一聲,突然拔出腰間長刀,狠狠地剁了過去。色布刺的戰刀剁在碗口粗的樹幹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大樹猛烈地抖動起來。

色布晦看到色布刺發怒了,不敢繼續說下去,急忙退了兩步。色布刺吼了一嗓子,剁了一刀,似乎將心中的怒氣發洩完了。他慢慢地平靜下來。

“十天,最多十天,我們就可以順利拿下安普雷拉城,整個安普雷拉地區就是我和提提脫兒的了。只要拿下安普雷拉,部隊馬上就可以抽調兵力回頭剿殺九鈴兒和鷺騰飛。”色布刺轉身面對色布晦,依然堅持不分兵。

“現在部隊尚餘五天的口糧。後續食物和馬草正從厄毗諾薩小鎮運來,估計兩天後到達下阿瓦辛頓小鎮。這批食物和馬草對於我們和提提脫兒來說,至關重要,不容有失。因此我堅持派兵回去,這些人幾天後一樣可以和糧草一起趕到安普雷拉城下。”

色布刺氣惱地盯著色布晦,良久無語。

“好吧。”他權衡利弊之後,終於鬆了口。

鷺騰飛在紅鬍子的陪同下,帶著十幾個侍衛,打馬跑進了山谷。在紅鬍子阿蘭的指引下,他看見了坐在士兵中間談笑風生的九鈴兒。

九鈴兒沒有鷺騰飛心裡想像的那樣英俊神武,他看到的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計程車兵。如果不是紅鬍子特意指出來,說什麼他也不相信那個年輕計程車兵就是最近聲名鵲起的九鈴兒。

在鷺騰飛所有見過的卡拉德軍隊軍官裡,他是頭一次看見一個軍官穿戴樸素或者說是破舊,更讓鷺騰飛詫異的是他竟然和普通士兵擠在一起吃飯。在等級制度森嚴的庫賽特汗國和卡拉德帝國,這種事是不可想像的。有身份地位的人做出這種舉動,不但會遭到同階層人的鄙視,而且會被當作瘋子和白痴。你能想像一個市政官大人或者督察大人會和家裡的奴僕圍在一個桌上吃飯嗎?

鷺騰飛和自己的兩個部下,身邊的侍衛們面面相覷,一臉的驚疑。九鈴兒在士兵們的提醒下,看到了鷺騰飛一行人。他趕忙吞下最後幾口食物,接過旁邊士兵遞過來的水喝下,然後急匆匆迎了上來。

鷺騰飛高大健壯,神態威猛,一張英俊的國字臉,一雙犀利的眼睛。他的年紀最多也就二十多歲,也許是很年輕就坐上白鷺部落首領位子的原因,他看上去非常的成熟穩重,從他身上已經看不到年輕人的張狂和衝動。

兩個人的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彼此都感覺到對方的親近和真誠。

“感謝大人救下我的家人,我鷺騰飛無以為報,自此以後甘願唯大人馬首是瞻,一切聽從大人的驅使。”

九鈴兒笑著搖搖頭,“你說得太嚴重了。我本就準備伏擊那個拓土部落的頁石,無意中救了你們的家眷,純屬巧合,這是你們的運氣好,無須感謝。”

鷺騰飛看到九鈴兒既不恃功自傲,也沒有以此開口要挾,心中大為感動。他自小做為部落中的權貴,長大後又是部落首領,經常接觸當地的卡拉德人官吏,像九鈴兒這樣對自己彬彬有禮,真誠以待,不張嘴要東西的,非常罕見。除了督察大人督察法戎,這還是他見過的第二個。

雙方隨即各自介紹了自己的部下。

九鈴兒對鷺騰飛的兩個手下非常欣賞。體態高大較瘦的叫鷺飛水,是個神射手,年紀和九鈴兒差不多,是鷺騰飛的胞弟。身材稍矮強壯的中年人叫恆赫居,一雙眼睛充滿了靈氣,和九鈴兒一樣非常好看。

鷺騰飛命令手下從幾匹無人騎乘的戰馬上拿下七八個鼓脹脹的布囊,笑著對九鈴兒說道:“大人遠道而來,沒有什麼好招待的,一點小意思,略盡地主之誼。”

“你們部落很富裕嘛?”九鈴兒笑著問道。

鷺騰飛看到九鈴兒笑得很難看,趕忙說道:“我們雖然不富裕,但諸位大人帶著援軍長途跋涉而來,一定很辛苦。我們……”

九鈴兒搖搖手,打斷了他的話。

“都拿回去吧。你們不顧危險,帶著許多卡拉德人一起逃離家園,該感謝的應該是我們。從科斯昂河逃到連綿的大山,路途遙遠,一路上你們的損失一定非常驚人。拿回去。”九鈴兒斬釘截鐵地說道。

鷺騰飛和他的部下們真得很感動。在他們的眼睛裡,所有卡拉德人的官吏都是貪婪無恥之輩,他們敲詐勒索,橫徵暴斂,從來不管他人的死活。而眼前的這一位是真的廉潔自守,還是如傳言所說是個壞了腦子的野人屁都不懂?

紅鬍子和鷺騰飛有過幾面之緣,算是熟人。他走到鷺騰飛身邊,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告訴過你,不要自找沒趣,你不聽。拿回去吧,我們這裡的糧食還夠用。”

九鈴兒招呼鷺騰飛,鷺飛水,赫居三人和自己的一群部下席地而坐。

“請你來,是想談談兩軍合作,儘早擊敗色布刺的事。“

“按照我們得到的訊息,色布刺的後續主力現在正在渡過科斯昂河。按照他們的速度,明天應該可以展開安普雷拉的全面進攻。“

“我們最早以為厄毗諾薩可以守上一段時間,拖住色布刺的部隊。這樣我們到了之後就可以在科斯昂河附近展開對色布刺的攻擊,慢慢找機會將他趕出去。”

“如今敘拉託斯城和厄毗諾薩城被佔領,連約格律斯城都被圍攻,戰局基本上已經陷入絕境。”九鈴兒看看大家沮喪的臉,突然笑道:“我們還有機會反敗為勝。”

大家的眼睛一亮,頓時信心倍增。九鈴兒帶領他們在俄德律薩戰場的絕境裡取得勝利,已經在部下的心裡烙下了對他的絕對信任。他的那張笑臉就是大家獲得信心的源泉。鷺騰飛三人卻心情沉重,覺得前景一片渺茫,毫無取勝的機會。失去家園的痛苦深深地刻在他們的心裡,讓他們彷徨無計。

“現在我們的希望全部寄託在安普雷拉城和約格律斯城。如果他們堅持到十天以上,即使色布刺和提提脫兒的食物和草料尚餘,他們的攻城器械卻必須要補充。沒有長箭,他們的攻城損失將會成倍增長。因此,十天以後,敵人的補給能否及時到位,應該是兩城能否守住的關鍵。”

“他們的補給路線無非兩條,一條是從厄毗諾薩小鎮出發沿著倪海西岸而下,一直到約格律斯城。另一條是從厄毗諾薩小鎮出發,經過阿瓦辛頓小鎮,直接運到安普雷拉。但提提脫兒的出兵並沒有得到庫賽特可汗蒙楚格的認可,他要得到大量補給的補充有一定的困難。而色布刺的出兵有整個北部庫賽特的支援,他的補給應該相當充裕。所以我們估計敵人的主要補給都是從厄毗諾薩小鎮方向運這條。”

“我們的斥候全部進入敵人後方偵察。主力部隊秘密潛入科斯昂河上游,等待出擊時機。”

“因為服飾頭髮的原故,卡拉德人在這一帶十分不方便容易暴露,所以我們的斥候已經不可能深入到敵人後方。斥候偵查方面,就由你的人負責了。你看怎麼樣?”九鈴兒最後笑著對鷺騰飛說道。

鷺騰飛點點頭,“這個包在我身上,大人請放心。不過,我部落聚集了三千人馬,大人的援軍有兩千,五千人進入科斯昂河上游,恐怕很難不被庫賽特人發現。”鷺騰飛隨即提出了自己的疑問,“而且按照大人的計劃,即使我們打掉了庫賽特人的補給,恐怕也只能暫時緩解庫賽特人對沮陽的進攻。大人可有什麼其他的計劃?”

九鈴兒無奈的苦笑了起來,“沒有。現在只能暫時這麼做。在安普雷拉戰場,我們處於絕對的劣勢,無論是軍隊人數,還是後援補給,我們都無法和拓土部落相比。卡拉德國內現在叛亂紛起,皇帝根本沒有精力顧及這邊。要想打敗敵人,全靠我們自己。”

大家陷入了一片沉默,各人的心裡都是沉甸甸的。

九鈴兒安慰道:“現在色布刺和提提脫兒好比一條雙頭蛇,兇猛毒辣,無人可敵。但是蛇都有七寸,那是蛇的致命之地,一擊必死。現在我們只要找到他們的七寸,同樣可以致他們於死地,反敗為勝。所以大家要耐心一點,不要著急,更不要灰心喪氣。”

“襲擊敵人的補給車隊,五千人的確太多了,很難在科斯昂河上游做到機動靈活。騰飛的部隊常年在科斯昂河附近活動,非常熟悉那裡的地形,所以我想騰飛如果能調撥一千五百人,我帶六百人組成一隊人馬潛伏過去,那就非常理想了。不知騰飛意下如何?”

鷺騰飛見九鈴兒一再徵求自己的意見,對自己非常尊重親和,心裡很是受用,覺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果然名不虛傳,無論才華智謀,還是為人處世,都是那麼出色,無可挑剔。唯獨遺憾的就是這個人大概在庫賽特時間呆長了,一副不修邊幅放蕩不羈的樣子,而且好像也不懂尊卑禮儀,上上下下沒個規矩,十分不惹人喜歡。

“一切依大人的安排行事。”

“騰飛統領其餘人馬,主動出擊厄毗諾薩城,牽制留守在周邊幾個小鎮庫賽特部隊。”

鷺騰飛不自然地看了一樣九鈴兒,小心翼翼地說道:“大人,我還是和你一起去科斯昂河吧。牽制敵人的任務交給你的部下指揮更為恰當一些。”

九鈴兒不解地望著他。

紅鬍子知道鷺騰飛為難的原因,趕忙解釋道:“大人,納察罕人應該由卡拉德人指揮,不允許單獨行動,這是規矩,誰都知道的。”

九鈴兒頓時明白了原因。卡拉德人瞧不起蠻族,骨子裡就鄙視蠻族,認為蠻族天生就比自己矮一截,是個野蠻人,比自己的奴僕都要低賤。這種根深蒂固的偏見,已經有千百年的歷史了,誰能改變?

“什麼狗屁規矩。”九鈴兒不由地罵了一句,“命都快沒有了,還要什麼規矩。”

他轉目看看自己的部下,除了紅鬍子,阿特佐,提扎老伯,旭牟刃爾這些出身低賤的人,其他的人,包括法提斯,索拉信都是一臉的忿忿不平,對九鈴兒剛剛那話很不滿。

“在科斯昂河地區,羅卡那、阿瓦辛頓、厄毗諾薩幾個小鎮這一帶,我們連路都不知道怎麼走,還談什麼領軍打仗。在這裡白鷺部落的人最熟悉地形,當然應該由他們來指揮。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頭,還鬧這種意氣之爭,簡直……”

九鈴兒看見大家面色不善,把後面的難聽話嚥了下去。

羽誓言鼻子裡冷冷地哼了一聲,明顯非常不服氣。

“羽誓,烏爾罩,小法(法提斯),小信(索拉信)隨我行動。阿蘭(紅鬍子),阿特佐,老伯,旭牟刃爾率各部歸騰飛大人節制。”九鈴兒無奈只能把幾個分開。

鷺騰飛知道九鈴兒他們去科斯昂河事關重大,他安排鷺飛水和赫居兩個部下都跟隨九鈴兒的部隊一起出發了。

九鈴兒騎在小黑的背上,望著鷺騰飛,笑著說道:“騰飛兄此去可要辛苦了。”

鷺騰飛非常感激九鈴兒對他和白鷺部落的信任,尤其是九鈴兒對他們的尊重。這是他第一次從一個卡拉德人官吏那裡得到的最珍貴的東西。

“謝謝大人的信任。”

“大人臨行前,可還有什麼交待?”紅鬍子問道。

九鈴兒沉吟了一下,緩緩說道:“你們只是牽制敵人,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和敵人交手。”鷺騰飛和紅鬍子幾個人連連點頭。

入夜不久,部隊走到距離科斯昂河四十多公里的一座山,九鈴兒命令部隊停下宿營。

赫居領著一個斥候飛奔而來!

“多少人前方八公里發現一隊庫賽特遊騎,好幾百人!”赫居一臉的興奮。

九鈴兒一聽,才幾百人。自顧給小黑梳理毛髮,頭都沒回。

鷺飛水,羽誓言和幾個大隊長,中隊長聞訊趕來。

聽完納察罕人斥候和赫居的介紹,羽誓言突然說道:“大人,我們可以去前面伏擊他們。”

“不管庫賽特人打算幹什麼,他們只有不到一千人。這是個好機會。”

九鈴兒笑了起來:“我們是去幹什麼?”

眾人不語,臉上都顯出惋惜的神色。

九鈴兒見大家失落的樣子哈哈大笑,“我們是去襲擊敵人的補給,是去打他們的七寸。如果我們貪圖一時的痛快消滅了這股敵人,我們的行蹤馬上就會暴露,後面的任務還怎麼完成?不要因小失大。”

一道閃電突然劃過天際,瞬間照亮了整個山野。接著雷聲從遠處炸響,轟隆隆的聲音由遠而近,震耳欲聾。

“要下雨了。走吧。”九鈴兒大叫道。

清晨,大雨終於襲來。雨下得又猛又密,好像天塌了似的,沒完沒了。遠處的群山隱沒在濃濃的霧靄裡,若隱若現。山路兩旁鬱鬱蔥蔥的樹木好像得到了甘露的滋潤,突然之間變得更加清新和美麗。濃郁的清香瀰漫在水霧裡,隨風飄蕩在空氣中,沁人心脾。地面上的小草悄悄的換上了嫩綠色的新鮮面板,仿若凝脂玉露,讓人心醉,不忍觸控。

九鈴兒任由雨水打在臉上身上。他像一個孩子一樣,在瓢潑大雨裡又蹦又跳,好像得了寶似的,大喊大叫,全然沒有一個聯隊指揮官的樣子。他不時地停下來,拉著列吒和幾個侍衛觀看四周迷人的風景,時不時的歡呼雀躍。他貪婪地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感覺自己彷彿化作了空氣,與眼前的雨水,霧靄,天地渾然成為一體,他陶醉了。雨越下越大,漸成滂沱之勢,巨大的聲音漸成轟鳴之音。水珠又大又猛,砸在臉上都隱約生痛。雨水匯成無數道溪流在山野間跳躍。

“大人……”赫居一連喊了三聲。

九鈴兒轉過頭來,神情興奮地道:“怎麼樣?昨晚那股敵騎到哪裡去了?”

“他們往卡羅卡那小鎮方向去了。”

“哈哈……”九鈴兒笑了起來,“你怎麼看上去很緊張,有什麼事嗎?”

赫居用力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睜大雙眼再次叫道:“大人,這麼大的雨,一定會引發山洪,到那時科斯昂河水會暴漲,我們渡河就危險了。”

九鈴兒吃了一驚。他抬頭眯著眼睛望著陰沉沉的天。天上黑雲密佈,厚重而陰霾。“我們距離科斯昂河的渡口還有多少路?”

“大約十五公里。”

這時鷺飛水也急急忙忙驅馬跑來。他的意思也是要加快行軍速度,抄近路,爭取在中午過河。

“你們估計這場雨要下多久?”九鈴兒問道。兩個人茫然地搖搖頭。

“安普雷拉的雨季一般在七月到八月之間,雨水大,但雨季短。五月份下這麼大雨比較少見。”赫居說道。

“命令部隊加快速度,中午務必趕到科斯昂河。”九鈴兒大聲命令道。

色布韜一把推開護在自己身前的侍衛,從厄毗諾薩城樓上探身下望。大雨中,鷺騰飛的軍隊耀武揚威地列隊於城下,低沉的牛角聲號撕破雨幕,四處響起,把巨大的雨聲都壓了下去。在隊伍的最前列,一字跪著十個庫賽特俘虜。

今天,這已經是白鷺部落的人第七次在陣前示威,斬殺俘虜了。隨著一聲沖天的牛角號聲響起,劊子手的大刀劈下,一顆頭顱落地,鮮血噴射。褐紅色的血液立即融入了雨水裡,四處流溢。納察罕人興奮的喊叫聲沖天而起。

“大人,我們衝出去,宰了鷺騰飛這個雜種。”色布貉氣得額頭上的青筋劇烈地跳動著,一張黑臉漲得通紅。他昨天奉命帶著一千人從安普雷拉回來,想到自己撈不到戰功,正一肚子氣無處可發。

色布韜眉頭緊鎖,陰沉著一張消瘦的臉,默不作聲。鷺騰飛的行為大違常理,讓他感覺到這其中一定有陰謀。庫賽特人出動一萬多大軍一路奪城拔寨,勢如破竹,橫掃一大片。在如此形勢下,無論卡拉德人的軍隊還是百姓,都是聞風而逃。鷺騰飛的白鷺部落雖然有個三千人馬,但根本無法撼動庫賽特大軍,他自知不敵,攜帶整個部落逃進了塔農大山裡。在這種情況下,他突然又下山,聯合人數稀少的卡拉德軍隊前來捋虎鬚,不是發神經,就是在耍陰謀。

雖然色布刺率主力渡過科斯昂河去攻打安普雷拉城去了,厄毗諾薩一帶只剩下兩三千軍隊,但要對付人數相差無幾的鷺騰飛,倒也不是什麼太大的難事。即使不能殲滅鷺騰飛,但要把他打痛,趕進塔農山脈還是綽綽有餘。

所以色布韜認為鷺騰飛一定是想誘他出城,在什麼地方伏擊自己。他嚴令手下,不要出城接戰。他想到明天后方的補給就要運到厄毗諾薩小鎮,他的部隊要在補給車隊路上警戒護送,保護補給一路平安。沒有什麼比這件事更重要,那關係到一萬多人的性命。

“大人,鷺騰飛今天是第七次殺我們的兄弟了。你給我一千人馬,我一定拿他的人頭回來見你。”

“再不出擊,城內的兄弟會鬧事的。”

“我已經忍不住了,我要帶人殺出去。”色布韜的身後圍上了十幾個大小將領,一個個義憤填膺,怒氣沖天,吼叫聲幾乎把色布韜的耳朵都震聾了。

城下又傳來一陣密集的牛角號,一陣歡呼,不用看都知道一顆人頭又落地了。城樓上的罵聲,吼叫聲響成一片,無數的長箭呼嘯而去。雖然射不到,但也算發洩發洩憤怒的情緒。

“大人……大人……”叫聲連成了一片。

色布韜突然轉身,一臉的殺氣。部下們立即閉嘴,急切地等待著他的命令。

色布韜凌厲的眼神從每個將領的臉上掃過,一字一句地說道:“誰敢出戰,殺無赦!”

眾人頓時氣倒。

色布刺的部隊頂著瓢潑大雨,趕到安普雷拉城下。

提提脫兒在一群將領的簇擁下,站在自己的中軍大帳內,心災樂禍地望著遠處拓土部落的人在手忙腳亂的紮營。

“還是大人有先見之明。我們昨天趕到,正好躲過了這場雨。否則就要和色布刺一樣狼狽做落湯雞嘍。”一個提提脫兒的部下望著正在大雨裡忙碌的庫賽特士兵,開心地說道。

提提脫兒得意地笑了起來。

提提脫兒個子不高,非常富態,一張圓乎乎的臉上長滿了濃密的鬍鬚,幾乎看不出來五官的分佈。唯獨那雙眼睛,半眯半合之間總是露出一絲詭異,讓人心裡非常不舒服。

“色布刺在厄毗諾薩城磨磨蹭蹭,一座小城打了八天。他想害我,哼……”提提脫兒冷冷一笑,“做人不誠實,總是算計別人,遲早要吃虧。”

“遄結,你馬上到色布刺的大營,問他要食物和馬草。”提提脫兒指著一個文質彬彬的中年人說道。

遄結愣了一下,遲疑著說道:“根據我們得到的訊息,色布刺只剩下了五天的口糧。按照這個天氣,他的後續補給能否如期運到都要成問題。現在去問他要牛羊,豈不是……”

“按照事先和他的約定,部隊到安普雷拉城之後,補給都由他提供。色布刺太算計了,他不想到安普雷拉城後給我們提供食物和馬草。於是他在厄毗諾薩城和羅卡那城都遲遲不願意投入主力,拖到現在才趕到安普雷拉城。好了,現在他只剩下五天的食物,而後續補給要在六七天之後才到,自然是不會有牛羊給我們吃,而且理由還冠冕堂皇。這個無恥的小人。假如我們都要相信他,現在豈不是不戰自潰了。”提提脫兒陰笑著說道。

“你去要牛要羊,他自然說沒有。你就代我羞辱羞辱他,然後告訴他,納察罕人沒有吃的,只好殺馬。這馬是要償還的,到時候直接送到馬凱布來。還有,納察罕人餓肚子,沒有力氣打仗,戰場自然就不去了。”

大帳內立即爆發出一陣鬨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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