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在科斯昂河,如果不是你堅持讓色布韜投降,色布韜和他的五千人馬早就死絕了。阿塞萊軍計程車兵裡都是一些窮苦人,按道理,大人更應該讓他們投降。你在拉邁薩一戰直接殺死他們三萬人,連一個俘虜都沒有留下,雖然血腥是血腥了一點,但是和某些人比起來,你這個事就不值一提了。”
“是嗎?誰?”九鈴兒遲疑著問道。
“加利厄斯將軍在古亞茲坑殺十萬阿塞萊軍降兵,你知道吧?”
九鈴兒當然知道,他點點頭。
“除了阿塞萊軍叛賊,你現在聽到有人罵他嗎?”
九鈴兒點點頭,表示自己能夠理解,但他心中對這件事依舊耿耿於懷,不能釋然。
“萌貨,來之前,我接到安普雷拉市政官大人的手書。大人說,如果我的部隊進侯森·富勒格城,就聽市政官毋昂汝大人的指揮;如果和你的騎軍會合,就聽督軍大人你的指揮。現在,我聽你的,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希奧宜嬰和他閒聊了一會,談到了正題。
九鈴兒望著他,微微地一笑。“我要你的騎兵立即加入倪海鐵騎。”
“這沒有問題。我帶來了一千五百名騎兵,一千五百名乘馬趕來的精銳步兵。你都要嗎?”
“當然,我全部都要,現在缺的就是士兵。安普雷拉地區的步兵和騎兵差距不是很大吧?”
希奧宜嬰吃驚地瞪大眼睛,搖著頭說道:“我的督軍大人吶,差距當然大了。你又想故計重演,把步兵當騎兵用?”
九鈴兒笑著點點頭:“嘿嘿,這次步兵就是步兵,我要把他們用在刀口上。”
希奧宜嬰眉頭一跳,驚喜地說道:“部隊有行動?”
九鈴兒笑而不語。
============ 阿德拉姆的心在滴血。阿塞萊的悍將毒蠍子死了,連同他的三萬名精銳士兵全部戰死,無一生還。
阿德拉姆十分悔恨,自從今年再度舉起大旗號召群雄豪傑起事,阿塞萊軍的發展和各項軍事行動進行的都非常順利。然而,就在阿塞萊軍形勢大好的時候,毒蠍子卻死了,這不亞於晴天霹靂,炸響在阿塞萊各部首領和士兵們的頭上。阿塞萊軍計程車氣遭到了致命的打擊。
阿德拉姆已經一天都沒有吃飯了。他接到毒蠍子部全軍覆滅的訊息後,一直待在大帳內思考侯森·富勒格地區的戰局。毒蠍子的至交好友奎瑟已經三番兩次前來請戰,要求立即攻城,為毒蠍子和陣亡的阿塞萊軍兄弟報仇雪恨。兵事事務官佐伊爾好說歹說,拉著奎瑟走到自己的大帳內,勸他暫時冷靜下來。這個時候,最要緊的是軍心不能亂,要重新制定對策,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拿下侯森·富勒格城,重振阿塞萊軍計程車氣。
晚上,阿德拉姆派人請白馬醫生、佐伊爾和奎瑟到大帳議事。
現在毒蠍子部被倪海鐵騎徹底殲滅,侯森·富勒格北部的希巴勒祖姆爾城估計還在官軍手裡,如今九鈴兒正在利用騎兵的優勢,四處遊戈,尋找繼續打擊阿塞萊軍的機會。九鈴兒軍的威脅突然之間在侯森·富勒格地區戰場上顯得非常突出。
打掉毒蠍子的三萬人,等於斬去阿塞萊軍的左臂,這一著犀利毒辣,頓時讓阿塞萊軍感到疼痛難忍。
原定的奪取希巴勒祖姆爾城,兵峰直指拉文尼亞城和俄德律薩城,再合圍達努斯提卡城的計劃,因為毒蠍子軍的敗亡不得不做出修改。先期奪下的坦姆努城,基本可以保證大軍的補給暢通無阻。希巴勒祖姆爾暫時不能奪取雖然影響了攻佔侯森·富勒格城的計劃,但不是決定性的影響。希巴勒祖姆爾是侯森·富勒格地區的糧倉,它的存在可以給侯森·富勒格城以支援,但如果侯森·富勒格城沒有了,希巴勒祖姆爾城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失去了侯森·富勒格城的支援和依託,希巴勒祖姆爾又能守多久? 所以阿德拉姆決定拋棄一切雜念,傾盡全力攻打侯森·富勒格城,務必按照原計劃在本月底拿下侯森·富勒格城,奪取佔領整個侯森·富勒格地區。
至於讓他們恨之入骨的九鈴兒軍,因為很難捕捉到它的蹤跡,所以只好任其所為了。一切的關鍵都在侯森·富勒格城。拿下了侯森·富勒格城,九鈴兒軍就和希巴勒祖姆爾一樣,沒有了支援和依託,他們除了逃走,還能幹什麼?繼續留在侯森·富勒格城附近,沒有補給和後方,它就是死路一條。
聽完阿德拉姆的分析和決定,白馬醫生連連點頭,奎瑟拍案叫好。
佐伊爾望著案几上的地圖,緩緩說道:“親王,攻打侯森·富勒格城自然是重中之重。但九鈴兒九鈴兒對我們的威脅切切不可忽視。毒蠍子的敗亡告訴我們一個事實,九鈴兒倪海騎軍給我們的威脅不是他的騎兵,而是他本人。”
“你能不能說清楚一點。”奎瑟大聲說道,“我兄弟的部隊是被倪海鐵騎消滅的,不是被九鈴兒一個人砍掉的。”
佐伊爾點點頭,毫不在意的繼續說道:“蘇丹秘使送給我們的訊息非常準確,九鈴兒的確是在茅屋山附近準備伏擊奎瑟兄的部隊,只不過我們的陷阱沒有做好,被他發現了。但是九鈴兒立即改變戰術,利用騎兵的優勢,半天一夜連續趕路,跑到拉邁薩打了毒蠍子一個措手不及。這在兵法上叫做聲東擊西。憑這一點,足可說明九鈴兒深諳兵法。所以我說他的威脅不是他的倪海鐵騎,而是他本人。如果九鈴兒不是估計到毒蠍子毫無戒備,他敢連夜奔襲拉邁薩?”
阿德拉姆沒有做聲,他顯得非常憔悴,冷峻的面孔上堆滿了疲憊和憂慮。
“你說這話的意思,是不是擔心我們的補給?”奎瑟問道。
“正是。圖盧勒謝赫正帶著一萬人押運糧草輜重,如果碰上九鈴兒的倪海鐵騎,恐怕凶多吉少。他的部隊人數太少,根本不是對手。”佐伊爾語調平和,不急不緩地說道:“我們現在糧食最多還有十五天的存量。武器和攻城器械的儲備卻明顯不足。十幾萬人攻城,其規模之大消耗之多,所需武器和器械數量之大,都是驚人的。按照我的估計,連續攻城七八天之後,如果沒有補充,部隊很可能就要停止攻城。”
奎瑟失聲驚叫起來:“你沒有算錯吧?如果真是這樣,那批補給對我們就太重要了。”
佐伊爾點點頭,繼續說道:“打下拉齊赫之後,因為一再要求行軍速度,所以我們只帶了少量的糧草輜重趕到了侯森·富勒格城。本來拿下坦努姆城我們囤積了大量糧草器械,圖盧勒隨時都可以把補給送過來,但因為九鈴兒軍的出現,使得我們的補給運輸變得很困難。”
“這個九鈴兒非常難纏。一般來說打仗最要緊的就是城池的爭奪,所以大家都儘可能的增加攻城和守城的軍隊人數。但是這個人的打仗思路非常奇特,他採用的是庫賽特人的遊騎戰術,不重視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以殲滅對方的軍隊為主要目的,所以我們很難抓住和他決戰的機會,但他卻可以輕易的襲殺我們的部隊,尤其是押運補給的部隊。”
“現在正在押運糧草的圖盧勒可能就是他的下一個目標。”
奎瑟聽完後一臉的憤怒,苦於自己不能率部前去,只能咬牙切齒,痛罵不止。
白馬醫生趴在案几上,仔細地看著地圖。
阿德拉姆好像也曾考慮過這個問題,臉上看不出什麼驚異的神情。
“親王,我建議讓謝赫弗比奧連夜趕回坦母努城,將留守城池的一萬部隊帶出來,會合謝赫圖盧勒後一同押運補給。同時催促埃米爾蘇克魯的大軍急速東進,立即趕到侯森·富勒格戰場。”
看著佐伊爾急切的眼神,阿德拉姆轉目望向一直沒有做聲的白馬醫生。
“兵事事務官考慮的周到細密,他的意見我完全同意。我也建議應該讓埃米爾蘇魯克帶著他的部隊日夜兼程先行趕到侯森·富勒格地區,加強我們在侯森·富勒格地區戰場上的實力,擠壓九鈴兒軍的活動範圍,最大限度地減少倪海鐵騎帶給我們的危險。”
阿德拉姆沉思良久,眼睛裡露出幾許無奈和悲涼。“佐伊爾,你親自去見蘇魯克吧!。”
============ 希奧宜嬰就著涼水用力啃著一塊厚厚的餅子,一臉的苦相。“我的督軍大人啊,你拿這個招待我,是不是太過分了。”
“宜嬰,這裡還有幾塊乾肉,都給你。伙食不錯了。”九鈴兒樂呵呵地說道。
“前幾個月在安普雷拉,吃的就是這個。你打了幾次勝戰,繳獲了許多戰利品,還這麼窮?”希奧宜嬰不解地問道。
九鈴兒指指外面綿延幾里的大帳,笑著說道:“這麼多兄弟,多少錢財都不夠。”隨即不好意思地拍拍希奧宜嬰的肩膀,小聲說道:“等我有錢了,一定請你下館子吃頓好的。”
希奧宜嬰用非常懷疑的眼神望著他,搖搖頭。“算了,還是我請你吧。你每個月的薪資不是賞給部下就是充軍餉發給士兵,要不然就給傷兵加餐,你什麼時候會有錢?我算是看透你了,你就是一個窮苦命。換了別人,連打幾個勝戰,早就財富滿車了。”
九鈴兒頓時喜形如色,“一言為定。上次在席隆尼亞城,逸夫兄請我一餐,伽遜札德也請了我一餐,過癮。”
希奧宜嬰奇怪地問道:“哦?是離開東土之前嗎?”
“是的。我們和他分手沒多久,他的部隊就發生了兵變,有一半士兵跑回了去了。”九鈴兒惋惜地說道:“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如果到了西北,應該和我們一樣,也是在戰場上。”
希奧宜嬰點點頭,語氣沉重地說道:“我卡拉德如今兵伐四起,國勢日衰,多事之秋啊。伽遜札德大人的事我在安普雷拉也聽說了。他一貫對遊牧部落採取強硬手段,不論是非曲直一律刀劍相向,遲早都要吃虧的。”
“你對遊牧部落戰士的態度,和他有天壤之別。你看看現在,你的部下基本上都是庫賽特人,大家心甘情願為你賣命,我真服了你。”
“他們也是人,你把他們都當作兄弟看待,大家自然上下同心了。我就不明白,卡拉德人為什麼那麼仇視庫賽特人?就說你吧。你們希奧家歸依卡拉德一百多年了。現在是俄德律薩地區的第一大姓,族內人才濟濟,在俄德律薩還是首富,和土生土長的卡拉德人有什麼兩樣?如果都像伽遜札德大人那樣對待遊牧部落,怎麼會有你們俄德律薩地區的希奧一族?大家都像兄弟一樣生活在一起,互相幫助支援,有什麼不好?為什麼就這麼難呢?”九鈴兒皺著眉頭感嘆道。
索拉信急匆匆地走進大帳。希奧宜嬰和他在安普雷拉時就處得非常好,彼此很投機。
“宜嬰兄來了,我們倪海鐵騎的實力就更加雄厚了。”索拉信緊緊地握住希奧宜嬰的雙手,高興地說道。
“希望能夠儘早打上幾戰。幾個月以來,我待在安普雷拉,總是聽到你們捷報頻傳,很羨慕啊。”
“馬上就要打仗了。”索拉信說道,“這次你我兄弟並肩作戰,肯定能遂了兄弟的心願。”
希奧宜嬰驚喜地問道:“真的?這次我來得這麼巧?”
“宜嬰總是感嘆自己的運氣不好。”索拉信望著九鈴兒笑著說道,“上次他一戰未打就回去了,至今耿耿於懷。這次讓他打個夠。”
九鈴兒笑著連連點頭。“斥候們回來了?可有什麼訊息?”
“天大的好訊息,比你的設想還要好。”索拉信揮手叫道,“阿塞萊軍的一個謝赫(阿塞萊官名)押運糧草輜重繞過塔爾瑪山南部正在橫渡幼發拉河?”
九鈴兒低頭向地圖上看去。
“多少人?領軍者是誰?”
“回報的幾個斥候說,大概在一萬人左右。十幾萬大軍的糧食補給,幾千輛馬車、牛車,駱駝長隊,一個龐大的輜重車隊。領軍者時阿塞萊的一個謝赫,叫圖盧勒”
索拉信指著地圖上的底比斯渡口,興奮地說道:“他們都在這裡,全部集中在這裡。我們可以連夜奔襲,打他個措手不及。”
九鈴兒沒有吱聲,手指一下一下的輕輕彈在案几上,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地圖上的底比斯渡口。
“小信,督軍大人原先是怎麼設想的?”希奧宜嬰見九鈴兒沒有說話,朝索拉信悄悄問道。
索拉信微微笑道:“督軍大人準備直接殺到坦努姆城,佯裝攻城,引誘阿塞萊軍調兵回援。坦努姆城的位置很關鍵,直接關係到阿塞萊軍補給路線的安全。不出意外的話,阿德拉姆肯定要抽調兵力回援坦努姆城。這樣一來,不但可以減輕侯森·富勒格城守軍的壓力,我們還可以伺機伏擊他的援兵,直接威脅阿塞萊軍的補給。”
希奧宜嬰恍然大悟。
“現在阿塞萊軍的補給就在幼發拉河。如果我們搶了他的補給,你說阿塞萊軍攻打侯森·富勒格城是不是很吃力了?”
“恐怕他們攻城的時間要一拖再拖。”
九鈴兒突然一拍桌子,憤憤地罵了一句。
索拉信和希奧宜嬰急忙圍過來。
“萌貨,有什麼不對嗎?”索拉信奇怪地問道。
“阿德拉姆還沒有攻城,後續補給卻已經趕到了底比斯渡口,由此可見這批補給對他們的重要性。我們想到的,難道阿德拉姆想不到嗎?他一定會加派重兵護送的,我們恐怕很難有機會下手。”
“獅子頭…”九鈴兒大聲叫道。
宜安魎應聲走進大帳。
“通知各部聯隊長,立即到我這裡來。”
============ 清晨,太陽還沒有升起來,天上的雲彩又薄又稀。侯森·富勒格城城樓上,高高矗立的卡拉德大旗在晨風中劇烈地晃動著,不時發出巨大的響聲。各色旗幟密密麻麻地插在城牆頂上,五彩繽紛,迎風飄揚,蔚為壯光。
東土督察府的兵事事務官希奧逸夫和侯森·富勒格護軍煒霍置一左一右陪著市政官毋昂汝大人到城樓上巡視。
城牆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守城武器,大量的石塊,擂木比比皆是。值夜計程車兵們一夜未睡都很疲倦,但看到幾位大人一路走來,一個個趕忙強打精神,一副小心戒備的樣子。
市政官毋昂汝五十多歲,個子不高,稍胖,圓臉長鬚,雖然保養得不錯但最近操勞過度氣色很差。都尉煒霍置身材健碩,黑臉短鬚,一身戎裝,頂盔貫甲腰懸長劍。和旁邊衣著簡樸身著普通甲冑的希奧逸夫比起來,他顯得氣派威猛多了。
“代理督軍九鈴兒今天有訊息嗎?”毋昂汝問道。
“有。他和安普雷拉的援兵希奧宜嬰的部隊已經在希巴勒祖姆爾一帶會合。”希奧逸夫趕忙回道。
“最近他可有什麼行動?”煒霍置接著問道:“如今阿塞萊軍賊馬上就要攻城,如果他在城外沒有找到打擊敵人的機會,還是叫他回來幫助守城吧。多一萬士兵,我們守住侯森·富勒格城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希奧逸夫搖搖頭。“一味的固守城池是打不退敵人的。現在我們和代理督軍九鈴兒,在侯森·富勒格城內外一攻一守,不但可以防守,也可以打擊敵人,這樣可以給阿塞萊軍造成很大的威脅。”
“代理督軍馬上就要開始攻擊行動了。”毋昂汝和煒霍置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三個人站在城樓上,望著遠處慢慢升起的一輪朝陽,心情沉重。
“逸夫,城外有十幾萬叛賊,聲勢龐大,我們這一萬多人能守到下個月嗎?”
望著毋昂汝憂心忡忡的樣子,希奧逸夫安慰道:“大人怎麼沒有信心了?集中所有力量,在侯森·富勒格城和叛賊決戰,這是我們很早就定下的計劃。近一個月以來,我們加固了侯森·富勒格城的城牆,儲備了足夠的糧食和武器,動員了幾萬百姓投入到準備工作中。即使士兵拼光了,我們還有幾萬百姓可以繼續戰鬥嘛!”
“百姓?”煒霍置冷冷一笑,望著希奧逸夫道:“我可要事先警告你,這些人和城外的叛賊都是一條心。你讓他們在城裡幫忙看看傷員,運運武器糧食可以,但是絕對不容許他們走上城牆。一旦他們臨陣倒戈,侯森·富勒格城就完了。”
希奧逸夫毫不在意地點點頭。
“衛爾尤大人已經動身了嗎?”毋昂汝又說問道。
“他已經動身了,隨著快船南下速度快,估計再有十天左右就見到艾及特總督大人。”
“希望艾及特總督賈兀沃義安大人能夠解救我們的燃眉之急啊。”毋昂汝望著艾及特的方向,喃喃自語。
侯森·富勒格市政官毋昂汝和希奧逸夫經過商議,初步認定九鈴兒的建議還是非常可行的,也是唯一的方法。東土現在沒有足夠抵禦阿塞萊軍的部隊,要想趕走阿德拉姆,只有依靠艾及特方面集結軍隊發動對阿塞萊軍老巢的進攻,否則必定是死路一條。所以他們把意見寫成文書,快騎送到席隆尼亞城。
東土督察雅爾遲汶和拉齊赫裁判官圖裡亞多斯召集手下官吏仔細商議之後,同意了這個方案。他們立即派遣督察府衛爾尤親自趕去艾及特,希望能夠說服艾及特總督賈兀沃義安,出兵攻打胡比亞威脅阿塞萊的後方。
突然,城外數百米之外的阿塞萊大營裡戰鼓齊鳴,人喊馬嘶,巨大的聲音直衝雲霄。
三人臉色大變,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阿塞萊叛軍要進攻了。
============ 倪海鐵騎迎著初升的朝陽在平原上狂奔。九鈴兒帶著倪海近衛脫離大部隊,馳向一處小山包。山包上,提紮帶著後衛隊計程車兵正在整理馬上的東西。他現在身兼兩職,不但是倪海鐵騎軍的糾察,還是後衛隊的聯隊長。由於希奧宜嬰的三千部隊全部加入進來,部隊的編制重新做了調整。安普雷拉的騎兵補充到各部,填補部隊在拉邁薩戰鬥中的損失。剩下的一部分騎兵和一千五百名步兵,九鈴兒讓他們單獨成立了一個步兵隊,讓希奧宜嬰兼職聯隊長,食指為副聯隊長。
食指到了步兵隊擔任副聯隊長,這後衛隊就沒有了主官,那自然不行。於是九鈴兒讓提扎兼任了。
提扎看到九鈴兒,立即大叫起來:“萌貨,現在部隊的人數已經上萬了,但我們後衛隊還是三百人,實在忙不過來。”
九鈴兒飛身下馬,走到提扎身邊,笑著問道:“需要幫忙嗎?”
“當然需要了。雖然各部成立了後衛隊專門處理這些吃喝拉撒的事,減輕了我們的負擔,但後衛隊的事的確太多了,人手太少。”
“你用號聲招我來就是為了這事?”
“是的,這次部隊帶出來的糧食武器非常多,幾千匹馬運輸的都是這些東西,我們人手少,照看不過來,你暫時撥我一些人吧。”
九鈴兒看看四周的馬群,又看看自己背後的近衛士卒,無奈地點點頭,對提扎說道:“這個問題我疏忽了。後衛隊對整個部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事情多,人少。為什麼一直沒聽到你們提意見?”
提扎淡淡的一笑。
“這都是督軍大人你的好心造成的。”
九鈴兒驚訝地笑起來,“老伯,對我有不滿的地方你就說嗎,何必繞圈子。”
“的確是這樣。你把科瑞尼亞要塞戰後倖存下來的大部分士兵都安排在後衛隊,還給他們發很高的軍餉。結果後衛隊成了部隊裡最吃香的地方,打仗在最後面,拿錢最多,大家都羨慕。後衛隊計程車兵們因此對大人心懷感激,人人努力幹活,雖然很累,但沒有人叫苦,所以你自然就聽不到意見了。”
九鈴兒笑起來,“等打完戰,我把後衛隊擴大。現在你們暫時克服一下。”
隨即他回過頭來對乞兒察招招手。
“老伯,我讓乞兒察帶三百人一路上給你幫忙,好不好?”
提扎立即眉開眼笑了。
九鈴兒接著看見了苦瘸。他一邊迎上去,一邊大叫起來:“苦瘸,苦瘸……”
苦瘸三十多歲,是墨塔基亞小鎮的獵戶。九鈴兒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大家都叫他苦瘸,當年在斥候隊裡,他的武功不錯,有點小名氣。科瑞尼亞要塞保衛戰中被砍去了一條胳膊。按照要求他不能繼續從軍,但他的親人都在戰爭中死去,無家可歸。這樣的人當時也有不少,傷殘了,卻又無家可歸。九鈴兒於是把尚能做事的人都放到了後衛隊,實在不能做事甚至不能自理的,九鈴兒也沒有辦法,只能多給一點返鄉的費用,任其自生自滅了。雖然心裡很不忍,但他的確沒有能力解決這事。為此,他心裡一直都很不安。
苦瘸中等身材,強壯結實,長臉濃須,濃眉下有一雙非常精明的眼睛。他只剩下一隻左手,雖然武功不行,但做一些普通的力氣活不成問題。
看到九鈴兒喊他,苦瘸慌忙從馬上跳下來,要給九鈴兒行禮,給九鈴兒一把攔住了。
九鈴兒扶著他半邊肩膀,笑著說道:“行什麼禮,都老朋友了。最近好不好?”
苦瘸感激地望著他,連連點頭。
九鈴兒很為他可惜,如果不是因為少了一隻手,現在他怎麼也是個中隊長了。本來九鈴兒想提拔他做後衛隊的百人隊隊長,但因為苦瘸不識字,在後衛隊裡如果不識字許多事都處理不了,所以只好放棄,到如今還是一個普通士兵。九鈴兒覺得很對不住他。現在科瑞尼亞要塞的老兵只要是身體好好的,基本上都是低階軍官了。
“我們那一批老兵還剩下多少?”九鈴兒每次看到苦瘸,都要問這句話。
“不多了,這幾次戰鬥都有傷亡。還有一百一十七人。”苦瘸也注意到九鈴兒很關注老兵,所以每次戰後都很細心地打聽關於老兵陣亡的事情,如果碰到九鈴兒問起來,也好有個答覆。
“一百六十多人隨我從科瑞尼亞要塞出來,不到半年,戰死了好幾十人?”九鈴兒吃驚地問道。
“許多人都是十人長、五十人長、百人隊長,所以……”苦瘸沒有說下去。這些人都是戰鬥打響後衝在第一線的基層軍官,死亡的機會當然大大增加。
九鈴兒的情緒有些低落,他和苦瘸走到一邊說著閒話。提扎指揮乞兒察和三百名義從士兵幫忙收拾物資,準備立即開拔。
索拉信飛馬而來。苦瘸,九鈴兒和索拉信去年都在法提斯的斥候隊裡,法提斯受傷離開後就是花馬腿帶著他們。一年左右的時間內,經過戰火的肆虐,如今已經物是人非。法提斯,花馬腿在戰鬥中先後死去,斥候隊裡的戰友現在活下來的也只有十幾個。九鈴兒運氣最好,一路遷升不止,現在科瑞尼亞要塞的老兵裡,他的官最大,是代理督軍了。而當年斥候隊裡的戰友,比苦瘸還晚些時間到科瑞尼亞要塞的索拉信,現在是斥候隊的聯隊長,更小一點的屁懶也是大隊長了。如果說苦瘸看到這一切,心裡沒有想法,那是假話。僅僅因為缺了一隻胳膊,升職的事再也和他沒有關係,他心裡很遺憾,也感到很悲涼。
索拉信親熱的和他打招呼。碰到苦瘸,舊日的戰友都很同情他。一場戰鬥下來,改變了太多太多。有的人死了,有的人升官了,有的人揹著行囊回家了,有的人缺胳膊斷腿成了廢物。苦瘸是不幸的,不幸的是他缺了胳膊,將來如何生存下去成了一片黑暗;苦瘸又是幸運的,幸運的是碰到九鈴兒,堅決的把他和一批遭遇相差無幾的戰友留在了身邊,不至於流落街頭乞討為生。
所以苦瘸特別看得開。他總是把自己和死去的戰友比,活著,其實就是最大的幸福。至於當不當官,其實並不重要。只要活的開心就好。
看到索拉信來找九鈴兒,苦瘸知道他們有重要的事情要談,隨即告辭離去。
九鈴兒看他上了馬,拍拍他的大腿說道:“你現在用左手好像比用右手還靈活一些。”
“快一年了,習慣了都一樣。”苦瘸爽朗地一笑,打馬而去。
九鈴兒目送他消失在遠處,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轉身問索拉通道:“有阿塞萊軍的訊息?”
“是的。斥候回報說,圖盧勒用運輸武器的大車在底比斯渡口擺了一個很大的防守車陣,非常不利於騎兵展開攻擊。現在他的後續車隊正在渡河。同一時間,他連續派人到坦努姆城,到侯森·富勒格城阿塞萊軍大營,不知道是不是催討援兵。”
“坦努姆城方向有斥候回報嗎?”
“有。回報說坦努姆城方面暫時沒有動靜。”
“這什麼廢話?有侯森·富勒格城的訊息嗎?”
“今天還沒有接到侯森·富勒格城的訊息。我們清晨出發,斥候從侯森·富勒格城追上來,恐怕要到下午。”
九鈴兒來回走了幾步,然後對站在遠處的宜安魎做了一個手勢。
宜安魎立即從馬背上的行囊裡掏出地圖跑了過來。
九鈴兒坐在草地上長時間地看著地圖不做聲。
“阿德拉姆和圖盧勒都會考慮到我們要打他們的補給運輸。”索拉信坐在一側說道,“所以不會輕易給我們襲擊的機會。他們只要有足夠的人手保護好車隊,就可以確保糧草輜重萬無一失。”
“昨天你對大家說,即使我們打不掉阿塞萊軍的補給,也要遲滯它到達侯森·富勒格城的時間。但現在看起來,這個圖盧勒不好對付,他大概已經接到毒蠍子被我們突襲的訊息,所以非常小心,在底比斯渡口做了精心的準備。我們現在直接趕到底比斯渡口去打他,恐怕佔不到便宜。”
九鈴兒點點頭。
“為了保護車隊,圖盧勒的一萬人馬顯然單薄了一點。如果阿德拉姆攻城從大營抽調兵力趕到底比斯渡口去接應,會削弱攻城的力量。現在攻打侯森·富勒格城的阿塞萊軍只有十一萬人,以他們的實力,勉勉強強正好。而且從侯森·富勒格城趕到底比斯渡口,一路上隨時都有可能被我們襲擊,危險性太大,阿德拉姆肯定不會冒險。”
“拉齊赫方向暫時沒有阿塞萊軍可以支援過來,留在幼發拉河以南的阿塞萊軍人數很少。”
“現在唯獨可以動用的就是留守坦努姆城的一萬部隊。這支部隊阿德拉姆本來就是用來保護補給運輸路線安全的。”
索拉信看了地圖一眼,搖搖頭說道:“如果抽調這支部隊,等於放棄了坦努姆城。阿德拉姆難道不考慮我們會趁機佔領坦努姆城?”
“據我們的情報,圖盧勒在阿塞萊軍裡的年輕將領中,屬於很被看好的佼佼者。能力應該很不錯,難道他就沒有能力獨自把這批補給送到侯森·富勒格城?”
九鈴兒搖搖頭,笑著說道:“蘇克魯,圖盧勒,奧贊,雖然年輕善戰,但在如今這種情況下,誰敢有膽子拍著胸脯說,我能打敗一萬鐵騎。”
索拉信和宜安魎看到九鈴兒說得有趣,都笑了起來。
“至於坦努姆城,彈丸小城,放棄就放棄,有什麼大不了的。如果阿德拉姆打下了侯森·富勒格城,這小城不用打都是他的。何況我對那個小城根本就沒有絲毫興趣。”
“哦。”
索拉信奇怪了,“為什麼?”
九鈴兒沒有理他,抬頭對宜安魎說道:“獅子,幫我把希奧宜嬰,羽誓和阿特佐幾位大人請來。”
宜安魎答應一聲,帶著幾個侍從如飛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