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月牙高懸在漆黑的夜空裡,慘淡無光。厚厚的黑雲把所有的星星都藏在了背後,就連那輪彎彎的弦月也不時被飛速移動的雲塊遮擋住了。整個大地都被籠罩在黑夜裡。
庫賽特人的先頭部隊押運著幾百部裝滿糧食補給的大車,緩緩地走著。車隊的後面是白色的羊群,在黑夜裡,顯得非常的惹眼。幾百名騎兵戰士高舉著火把,走在長長的車隊兩側。從遠處望去,就象一條細長的火龍。
高達魁梧的史提芬夏就著身邊侍衛手上燃燒的火把,指著籠罩在夜色裡,依稀可見的一片連綿小山,大聲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回大人,這是亂石山,距離格列登十來公里。”一個傳令兵大聲回答到。
史提芬夏非常高興地說道:“馬上就要到格列登大營了。傳令下去,部隊加快速度,快速透過這片山區,爭取在半夜裡趕到格列登。”
但他沒有聽到傳令兵回答的聲音。他有些生氣地回頭望去,雙眼立即就瞪大了。傳令兵雙手緊緊地抓住穿透胸口的長箭,張大著嘴,一臉的痛苦和恐懼。他一聲都沒有發出來就氣絕死去,身體慢慢地仰倒在馬背上。
隨即他就聽到空氣中有東西在厲嘯,在撕破空氣,黑夜裡的風似乎都在躲閃它的鋒芒。他極力睜大雙眼向黑夜裡望去,希望能找到那個怪叫的東西。
突然無數的長箭,象鬼魅一樣出現在自己的視線內。他本能地發出一聲絕望而無力的叫喊,他想躲閃,但身體卻不聽使喚的僵硬在馬背上。
“噗嗤……噗嗤……噗嗤……”箭簇入體的聲音沉悶而刺耳,密集的就如同下雨一般。
史提芬夏和身邊侍衛的軀體隨著連續飛來的長箭不停地釘入而劇烈地抖動起來,跟著慘叫聲,屍體墜地聲,戰馬的痛嘶聲,士兵們恐怖的叫喊聲,霎時間響成了一片,將黑夜的寧靜頓時撕成了血腥的碎片。
黑夜裡從遠處看去,押運隊伍那細長的火龍好象遭到了無數利器的襲擊,立即劇烈地扭曲,顫抖起來,接著火龍開始斷裂,軀體開始分離,隨即就爆裂四散,火光開始雜亂無章的滿山遍野地迸裂四射開來。
史提芬·夏望著黑漆漆的原野,覺得它就象一頭嗜血的猛獸,在殘暴血腥地吞噬著無數無辜而弱小的生命。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舉起雙手,放聲大吼起來。
他有一身的力氣,他有強悍的身手,他有高超的武技,他因為在競技場冠絕天下的武藝被各地主事官員奉為座上賓。定居柴坎之後,他連續六屆輕鬆奪下春獵競技冠軍,被兀兒渾可汗親自賜名“柴坎之星”,那是無比的榮耀,那是無數勇士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高度,但現在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失去了生命,連一點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他不甘心,他覺得自己死得太窩囊了。一支長箭突然射進了他的喉嚨,帶著一蓬鮮血穿透而出。
“柴坎之星”史提芬·夏摔落馬下,他滿身箭矢,像個刺蝟一樣。
長箭從不同的方向連續不停地呼嘯著射向車隊兩邊。護衛車隊的騎兵們稀稀拉拉的分佈在車隊兩側,由於連續趕路,車隊速度又慢,士兵們因為長官嚴厲的軍紀,又不能隨意離隊休息,只能時刻不停的跟在車隊附近,這讓他們一路心裡憔悴非常疲勞,許多人都懶洋洋地趴在馬背上偷偷休息。
這突如其來的偷襲,給了他們當頭一棒,死傷慘重。僥倖逃過劫難的騎兵們連滾帶爬下了馬就往車底下躲去。還有一部分士兵驚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有的打馬往黑夜裡跑,有的往車隊的兩頭逃去。
嘹亮的牛角號聲突然在車隊兩邊的小山上響起。九鈴兒率領騎兵從車隊的左側山上殺出,塔洛斯率領騎兵從車隊的右側山上殺出。七八十米的距離,從山上跑到山下,轉瞬即至。
牛角號聲,喊殺聲,敵人恐懼的叫喊聲,戰馬奔跑的轟鳴聲隨即響徹了亂石山。
九鈴兒的戰刀從黑夜裡飛出,迎面就劈殺了一個倉惶迎敵的敵兵。侍衛列吒飛馬而過俯身從地上撿起一支被丟棄的火把,在一群士兵的掩護下,沿著車隊策馬狂奔,一路點燃馬車。路上碰見的零星敵兵,不是被奔馬踹死,就是被如狼似虎的卡拉德戰士刀砍箭射,死於非命。
縱馬跑到車隊四周的其他卡拉德戰士同樣趁隙紛紛撿起敵人遺棄的火把,任意丟到馬車上點燃上面所有可以點燃的東西。一時間車隊裡的大多數馬車都燃燒起來。尤其是裝著草料的馬車。
火光沖天而起,烈焰騰空。
逐耶從馬車下狼狽不堪地爬出來,在幾名侍衛的幫助下,慌慌張張地騎上一匹戰馬往黑暗裡逃命。
紅鬍子阿蘭帶著一隊騎卒恰好對著他呼嘯而來。雙方短兵相接,捉對廝殺。
紅鬍子的大刀揮動之間,發出駭人聽聞的狂嘯。逐耶突遭襲擊自己人又毫無還手餘地,而糧草也即將不保,激怒攻心之下,武功大打折扣。他全力一刀擋住紅鬍子的劈殺,想從紅鬍子的刀下衝過去。紅鬍子順勢掄圓大刀,大吼一聲,斜斜的一刀就剁下了逐耶坐下戰馬的半個屁股。逐耶的戰馬受痛,慘嘶一聲飛躍而起。
逐耶驚慌之下沒有抓住馬韁,隨即就被重重地甩出了馬背。戰馬摔落地面不停地嚎叫著想站起來,卻終究無能為力。
逐耶的身軀在空中飛舞。一個卡拉德騎兵飛馬馳過,順勢一刀剁在他的身上。逐耶倒飛而去栽倒地面,立即就被一群飛奔的戰馬踐踏而過。
羽誓打馬狂奔,阿特佐緊隨其後帶領著一大群卡拉德騎兵,他們高聲吼叫著,緊追一批逃兵不放。巴祁回頭望著已經燃燒起來的車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僅僅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整個押運部隊就全軍覆沒,糧草盡數被毀,夷非所思的事今天終於給自己碰上了。
“射馬,射馬……”羽誓看到敵人很多已經跑進了黑暗裡,不由著急地大叫起來。十幾支長箭隨著羽誓地叫喊飛射而去。
巴祁的戰馬連中數箭疼痛的扭動起來,隨即被一箭入眼,戰馬完全受不住直插眼部的這一箭,隨即轟然倒地,巴祁隨著戰馬高速飛奔而產生的巨大慣性力在地上一連翻滾了十幾下才停住。隨即他就看見了四支強壯的馬腿。巴祁抬起頭,看到高大的戰馬上端坐著一員全身甲冑的戰將,手上端著一柄長戟,雙眼殺氣騰騰的盯著他。
巴祁的部下看到自己的被敵人用長戟指著,危在旦夕,一個個奮不顧身衝了上來。已經摔下馬的,不顧自己的生死往巴祁躺倒的方向奔去。沒有摔下馬的,撥轉馬頭,重新殺了回來。
阿特佐怪叫一聲,高聲吼道:“殺……,殺過去……”,他率先高舉戰刀迎著一個打馬殺回的敵兵砍去。
看到自己的部下一個接一個的被敵人殺死,巴祁怒火沖天。突然他躍身而起,瘋狂地吼叫著,赤手空拳往羽誓的長戟抓去。羽誓冷哼一聲,雙手用力,長戟飛速刺進了巴祁的胸口。
卡拉德騎兵戰士們以百人隊為單位,分成了十幾撥人馬,圍著長長的車隊,來回衝殺。他們人人爭先,奮勇殺敵,喊殺聲驚天動地,不絕於耳。一匹匹戰馬雖然用牛皮包裹了馬蹄,用籠子套住了馬嘴,但兇悍的野心在戰場上沒有減去分毫,它們狂野地奔跑著,肆意地踐踏著,好象比自己背上的主人更要勇猛。
庫賽特被剛開始的長箭突襲射慘了,許多士兵被無情地射殺。但還沒有等他們從死亡的陰影和恐怖中驚醒過來,凶神惡煞一般的卡拉德騎兵突然又從天而降,對他們展開了無情的屠殺。
突襲卡拉德騎兵的動作和速度太快了,快得讓押運隊伍除了死亡,逃跑,慘叫之外,沒有任何時間任何辦法組織士兵進行抵抗,還擊。
戰刀在飛舞,戰馬在飛奔,長箭在火光裡嘯叫。庫賽特士兵象沒頭蒼蠅一樣在戰場上四處逃竄,哭爹喊娘,他們不停地慘叫著,或被長箭射中,或被戰刀砍殺,或被戰馬撞擊踐踏,或被丟進燃燒的大車活活燒死。走投無路舉手投降的庫賽特人同樣沒有逃脫死亡的命運。卡拉德士兵已經殺紅了眼,根本就無視對方是不是放棄了抵抗,他們只要碰到敵人就揮起武器血腥的殺戮。
戰鬥很快結束,除了趁黑逃走了兩三百敵兵,其餘悉數被殲。九鈴兒命令清查人數,隊伍在圍殲敵軍時犧牲了三十多名士兵,傷了四十多人。
犧牲的戰友立即被掩埋了,傷員由一個百人隊護送,連夜趕到今天早上渡河的地方回到俄德律薩城去。
部隊重新集結的號角聲在黑夜裡響起。
提扎老伯望著山谷大坑內的幾千只准備掩埋的死羊,心痛地連連搖頭。“這麼多羊,可以救活很多很多人。把他們全部埋掉,太可惜了。”
九鈴兒無奈地看著,揮手命令士兵們迅速填上土。他站在山坡上,看著死屍遍野的戰場,聞著夜風中刺鼻的血腥和燃燒物的焦糊味,他的心劇烈地抽搐起來。
“戰爭就是這樣,無情無義,血腥殘忍。但就是有人喜歡它。”九鈴兒看著這麼多羊,同樣惋惜。
列吒跟跑了過來,興奮的問道:“大人,斷了庫賽特人的口糧和草料,他們會撤兵嗎?”
“暫時還不會。如果我們能狠狠的再打他們一下,博虜績和虎猛恐怕就要逃回艾澤努爾城,而不是撤回艾澤努爾城了。”
九鈴兒和他計程車兵們最後望了一眼熊熊燃燒的補給車隊已經成一條巨大的火龍,然後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裡。
喀刺般率領部隊埋伏在距離山口渡河邊四公里的地方。
斥候傳來的訊息讓喀刺般和刀疤臉都非常興奮。一支卡拉德軍隊在傍晚就開始渡河。但他們只過來了兩百人,隨即就停止了行動。到了半夜,山口渡燈火齊明,卡拉德再次開始了渡河。十幾條船在威西斯河河面上往來穿梭,一船船計程車兵被送到了對岸。
喀刺般在接到卡拉德大約有一千人已經渡過河的訊息之後,立即率部悄悄地出發了。在距離威西斯河兩公里的地方隱蔽起來,部隊按照衝鋒陣形列隊完畢。
士兵們靜靜地坐在馬上,等待衝鋒的牛角號聲吹響。喀刺般部隊的斥候狂奔而至。
“大人,大事不好,卡拉德發現了我軍蹤跡,部隊已經全部撤離。”
喀刺般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們不是剛剛向我稟報卡拉德人有一千多人已經過河了嗎?這才多長時間,敵人就撤了?”
“的確是這樣。剛才卡拉德士兵還在河岸上列隊,一轉眼,他們就全部跑到河對面去了。”斥候也迷惑不解地說道。
“你們的觀察地點離他們很近嗎?”刀疤臉問道。
“是的。卡拉德人很大意,他們渡河的時候只安排了幾隊流動哨。我們可以很方便地觀察他們。”
喀刺般和刀疤臉互相看了一眼。
“看來他們的斥候發現了我們。撤吧,功虧一簣。”喀刺般嘆了一口氣,失望地說道。
他們回撤沒多久,一個斥候飛馬趕來。
“大人,卡拉德再次開始渡河了。”喀刺般笑了起來。
“你們看清楚了?”刀疤臉有些懷疑他們是不是真的盡心盡力了。
“看清楚了。敵人再次渡河了。”斥候堅決地說道。
喀刺般和刀疤臉面面相覷,迷惑不解。如果卡拉德人發現了他們,按照常理來說,是決不會冒險渡河的。現在敵人再次行動,是不是敵人發現先前的情報有誤,虛驚一場,既而決定繼續渡河呢? “大人,讓斥候再探吧。待敵人全部渡完河,我們再出動也不遲嘛。”刀疤臉緩緩說道。
喀刺般點點頭,示意斥候退下再探。
“不知“柴坎之星”他們可到了格列登?”喀刺般總覺得今夜的事有些蹊蹺,心裡隱隱約約感到些許不安。他突然想到了送補給去格列登的部隊。自從入夜以後,就沒有接到他們的訊息了。
“這裡距離格列登只有四十多公里,按照速度,他們應該已經到了。大人不要著急,天亮之前,一定會有訊息的。”刀疤臉安慰喀刺般道。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斥候飛馬來報。“大人,卡拉德又撤了回去。”斥候大口地喘著粗氣,氣喘吁吁地說道。
喀刺般和刀疤臉同時色變。
“上當了。這是牽制我們主力的卡拉德小股部隊。他們的主力一定已經深入到格列登的必經之路,襲擊我們的補給部隊。”刀疤臉驚慌失措地說道。
喀刺般苦笑了一下,上當了。“我們上次接到“柴坎之星”傳來的訊息現在已經七八小時了,恐怕他們已經全軍覆沒了。敵人好狠的計謀,膽子夠大。”
“一定又是九鈴兒。這個死小子鬼精鬼精的,這種事情也只有他想的出來。”刀疤臉狠狠地說道。
“大人,現在怎麼辦?”看到喀刺般呆坐在案几邊一言不發,刀疤臉忍不住問道。
喀刺般無奈地搖搖頭,低聲說道:“等那個‘柴坎之星’的訊息到了再說。”
又過了一個小時,從威西斯河傳來的訊息再一次徵實了喀刺般和刀疤臉的想法是正確的。卡拉德又開始了火急火燎的渡河行動,根本就是虛張聲勢。
一騎飛奔而至,清脆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大人,大事不好了。”
斥候很遠的就高聲叫道。喀刺般和刀疤臉的心臟猛烈地跳動起來,兩人甚至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難。他們神情嚴肅,一起望向那名斥候。
“發現敵軍大隊人馬,距離我們主力大概三公里左右。”
喀刺般和刀疤臉相顧愣然。
喀刺般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一個不可原諒的錯誤。
穆勒剋在自己臨行前,一再告誡自己,只要部隊達到了這次作戰的主要目的,也就等於掌握了戰場上的主動權,部隊是進是退,完全不必要強行規定,視戰局的發展可以自由選擇。但有一個原則,就是不能為了一點區域性戰場上的小利而損害了全域性的利益,更不能為了爭取一點無關大局的勝利而讓部隊付出高昂的代價,進而影響整個部隊的實力和整個戰局的發展。如果威西斯河對岸的卡拉德人的確是來襲擊格列登大營的,自己或可立上一功。但現在眼前的事實證明,自己的判斷是錯誤的。
自己貪圖功勞,擅自分兵擊敵,上了卡拉德人的誘敵之計。如果因此導致補給車隊遭到的襲擊,後果將非常嚴重。大軍除了緊急撤退以外已經別無它途。更為可怕的是,戰馬缺乏草料,上萬匹戰馬的命運岌岌可危。喀刺般現在只有祈禱“柴坎之星”不要出什麼意外了。
“大人……”刀疤臉看到喀刺般情緒低落,失魂落魄的樣子,趕忙喊了一嗓子。現在情況已經非常危急,部隊的前後都有大量卡拉德人的部隊,一個處理不當就有可能被敵人前後夾攻。
“我父親曾經說我不是帶兵打仗的料,我一直都很不服氣。現在看來他是對的。我性急衝動,做事輕率,的確不是帶兵的料。”喀刺般洩氣地說道。
“大人……”刀疤臉奇怪地望了他一眼,輕聲說道:“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判斷失誤也是很正常的。為了這麼點小事就耿耿於懷,好象沒有必要吧?”
喀刺般苦笑了一下。
“我父親能征善戰,名震天下。和他老人家比起來,我狗屁不如。如果說不灰心喪氣,那是假話。”
“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小小挫折而已,我見得多了。要不要和卡拉德人打一場?”刀疤臉問道。
“算了。敵人有備而來,兵力已經超過我們,打起來損失太大。趁他們現在還沒有對我們形成包圍,撤吧。”
“往什麼方向?”
“一路向北,回艾澤努爾。”喀刺般冷靜地說道。
刀疤臉睜大了眼睛,大聲說道:“我們不去格列登?”
“去幹什麼?虎猛和博虜績已經從俄德律薩城敗退,大元帥的作戰目的也已經基本達到,格列登的部隊只要得到補給,立即就會撤回艾澤努爾城。”
“你這麼肯定?”刀疤臉用不相信的眼神望著他,十分懷疑地問道。
喀刺般搖搖頭,輕蔑地一笑道:“博虜績,博虜侵的部隊已經基本上沒有了,沒有實力博虜績這個主帥說話頂個屁用。現在虎猛說撤退,他敢言語半個不字?他和博虜侵現在不是想著進攻俄德律薩城,而是在考慮如何慘淡收場,回到庫賽特後如何保住家族親人的性命了。”
“可虎猛的口信是叫我們趕到格列登的?不去,會不會……”刀疤臉有些為難。
喀刺般無奈地笑笑。
“虎猛執行大元帥的指示從來都是一絲不苟,所以很少出錯。他得到補給後就會立即撤軍。我們去不去並不是非常重要。”喀刺般看著刀疤的。
“如果“柴坎之星”他們將補給安全送到,我們跑去無非增加食物的消耗而已。如果……”喀刺般臉色非常難看地遲疑了一下,繼續說道:“如果“柴坎之星”他們被卡拉德人襲擊了,補給盡數被毀,格列登的部隊就會陷入困境。他們只有趁著草料尚能支撐數日,立即撤退。士兵沒有口糧可以殺馬解決。這個時候我們跑到格列登去,虎猛不殺了我才怪。”
“殺馬?”刀疤臉心痛地說道,“回到艾澤努爾城要走好幾天,七千多人,那要吃掉多少馬?”
喀刺般用力地敲敲腦袋,非常懊悔地說道:“都怪我一時大腦發熱,只想著佔個便宜立個軍功,沒想到就上了卡拉德人的當。”
“大人不必如此,雖然我們沒有接到“柴坎之星”的訊息,但也不能因此就斷定他們被卡拉德人襲擊了。”刀疤臉趕忙安慰道。
就在這時,一名斥候象箭一般從黑夜裡射了出來。
喀刺般和刀疤臉緊張地望著,心裡忐忑不安。
“大人,卡拉德騎兵全部埋伏在一片小樹林裡,暫時沒有出動的跡象。”
“知道有多少人馬?”喀刺般急切地問道。
“我們不敢靠得太近,不知道具體數目。”
“可看到敵人的戰旗?”
“紅色的戰旗,旗子中間繡著一隻大腦袋,披頭散髮的,像個野人一樣。靠近了,還能聽到大旗上鈴鐺發出的聲音”
喀刺般和刀疤臉同時面色大變。
“你沒有看錯吧?”刀疤臉大聲問道。
那名斥候搖搖頭。
喀刺般看了一眼刀疤臉:“鈴鐺,野人,真的是這個壞小子。什麼鬼旗幟!難看死了”
他立即轉身對身後不遠處的傳令兵叫道:“命令各部,立即向北,急速前進。”
黑夜裡,庫賽特騎兵在各自將官的帶領下,非常安靜地離開了,悄無聲息地沒入了無邊的黑暗裡。
喀刺般毫不猶豫地撤退了。
東方的地平線上,一輪紅日緩緩升起。索立信帶著兩百名騎兵迎上九鈴兒的大部隊。
“大人,襲擊補給隊成功了嗎?”索立信迫不及待地問道。
“成功了。庫賽特人要餓肚子了。”九鈴兒停下戰馬,大聲笑著說道,“喀刺般給你嚇跑了嗎?”
“兩個小時前,他朝北急速而去,應該是要回艾澤努爾。”索立信得意洋洋地說道。
“小法的部隊已經到了什麼地方?”
“法提斯隊長的部隊已經全部返回威西斯河對岸,他自己帶著幾十騎已經上岸趕來,估計現在距離我們就幾公里的路。”
“命令部隊停下休息。”九鈴兒回頭大聲對傳令兵喊道。巨大的牛角號聲隨即響徹了空曠的原野。
亂石山。
虎猛的臉色極度難看。戰場上一片狼藉。死去士兵的屍體橫七豎八,鋪滿了補給車隊兩邊的路上和附近的小山坡上。許多士兵的屍體被戰馬踩踏的血肉模糊已經不成人形。幾百輛大車被大火燒得一乾二淨,成了一堆堆焦黑的木炭。還有十幾輛尚未燒盡的馬車依舊在冒著黑煙。刺鼻的血腥味,難聞的焦炭味,嗆人的煙味混雜在一起,充斥了整個戰場。現場已經找不到一隻羊,更不要說什麼戰馬專門的草料了。
“虎猛兄,我們是不是立即撤軍?”鐵狐頭站在虎猛身後,小聲問道。
虎猛嘆了口氣。“現在喀刺般沒有訊息傳來,而羊沒有了,草料又被卡拉德人一把火燒了,更糟糕的是我們至今還不知道有多少卡拉德的部隊隱藏在格列登周圍,如何撤?”
“根據我們斥候的偵察估算,現在俄德律薩城城卡拉德應該在三四千人左右,加上之前出現在黑鎬河的援軍,他們的總兵力大約有七八千人馬。扣除留守俄德律薩城的部隊,他們至少有五千左右的人馬可供排程。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他們把餘下全部兵力,分別黑鎬河和威西斯河上游渡河,在格列登附近包抄圍堵我們,切斷我們的退路,我們就很難全身而退。”虎猛看他有些疑惑,向他解釋了一下。
“我們今天已經斷糧了,草料也只剩下三天的存量。如果今天不撤,情況會越來越糟糕。”禿狼站在旁邊,焦急地說道。
“在平原上我們庫賽特鐵騎無敵於天下,卡拉德人即使在格列登附近堵截我們,又能怎樣?我們一樣能殺過去。”鐵狐頭自信地說道。
虎猛點點頭,“你們說得也有道理。如其在格列登困死,不如搏一搏,一路殺回去。”
“口糧怎麼辦?”鐵狐頭問道。
“殺馬。”虎猛斬釘截鐵地道。
幾個人一時間沉默無語。馬對庫賽特人來說,是非常珍貴的財產,有時候甚至超過幾個奴隸的價值。殺馬充飢,對他們來說,是很難接受,也不願意去做的事。
九鈴兒躺在草叢裡,懶洋洋地曬著太陽。法提斯和置歐迅還有德歐喬,在紅鬍子、阿特佐幾個人的陪同下,有說有笑地走了過來。知道庫賽特人即將撤兵,大家都很興奮,興高采烈的就象遇上什麼喜事一樣。
九鈴兒坐起來,招呼他們坐下。
“你們連續打了兩場勝戰,我們卻一場都沒有撈到,太不公平了。”法提斯笑著說道。
“你們連續兩次誘敵,有效牽制了敵人的兵力,功勞很大。尤其這次,沒有你們在山口渡大張旗鼓的佯裝渡河,喀刺般怎麼會上當分兵前去堵截?這次我們能成功襲擊喀刺般的補給部隊,毀盡敵人的食物和馬料,你們當居首功。”九鈴兒大笑起來,豎起大拇指在置歐迅,德歐喬兩人面前連連搖晃。
“一戰未打,卻立首功,大人太抬舉我們了。”德歐喬非常高興,但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這是事實嘛。”九鈴兒說道,“功過賞罰要分明,士兵們才會心甘情願的在戰場上奮勇殺敵。”
“大人,我們下一步幹什麼?”阿特佐問道。
“大家休息好以後,啟程往朝俄德律薩城方向行軍。騎兵在威西斯河東岸,小法和兩位大人帶著步兵在威西斯河西岸和我們同步行軍,彼此都有照應。我們避開大路,小心不要被庫賽特人發現。”
“大人,你不是說還要再狠狠打一下庫賽特人嗎?怎麼我們不打了,直接回俄德律薩城?”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列吒忽然問道。
九鈴兒笑著點點頭。“情況有了變化。從各種跡象來判斷,庫賽特人可能已經沒有食物了。如果他們就在這一兩天撤退,我們很難找到什麼機會襲擊他們。庫賽特人實力強勁,沒有十足的把握,誰敢去摸老虎的屁股?”
圍在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
“大人不是每次都把這隻老虎打得滿地找牙嘛。”紅鬍子欽佩地說道。
“那都是小打小鬧,偷偷摸摸暗施詭計。如果有實力和他們騎兵對騎兵,在平原上進行一次決戰,那才夠痛快。”九鈴兒揮揮手。
九鈴兒非常遺憾地說道,“和庫賽特人比起來,我們的實力太弱了。”
“大人,你肯定庫賽特人馬上就會撤退嗎?”法提斯問道。
“我認為是這樣。斥候隊已經全部出動,這兩天一定會有訊息傳來。”
“原先我們都以為敵人的食物和馬草還足夠支撐一段時間,認為喀刺般到達格列登大量補給後,他們可能還要再次發動對俄德律薩城的進攻。”
“現在看來我們的這個判斷是錯誤的。喀刺般看到自己中了圈套沒有便宜可佔,立即溜之大吉。但他沒有去格列登,卻直接回了艾澤努爾城。喀刺般為什麼不去格列登附近的格列登和主力會合?”
“我認為庫賽特人已經決定要撤回艾澤努爾城了。繼續佔據艾澤努爾城,同樣可以起到牽制俄德律薩城兵力的作用。所以喀刺般才會毫不猶豫的撤走。”
“敵人在俄德律薩攻城大營丟棄了大量的輜重,這次我們又燒了喀刺般送來的補給,即使他們在格列登大營預留了一部分補給,估計也支撐不了多少時間。所以庫賽特人的撤離就是這幾天的事情。”
“也就是說,我們可能已經完成了任務嗎?”阿特佐輕鬆地笑起來,大聲說道。
“可能。”九鈴兒說道,“我們沿河緩緩而行,一路監視敵人的行蹤。一旦發現有機會,我們就打他們一下。”
“如果庫賽特人不撤呢?”置歐迅突然問道。
九鈴兒雙手一攤說道:“那我們只好繼續待在格列登一帶襲擊敵人的補給部隊,直到他們撤走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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