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與砍殺之一笑風雲路

第40章

靴速爾的戰刀迅猛劈下,剁在了一個老大爺的胸口上。

隨即他的戰刀就被這個黑瘦的老人用一雙乾柴一樣的手牢牢地攥在了手裡。他大吼一聲,用盡全身的力氣抽刀。老人的兩隻手抓在刀刃上,本來就是鮮血淋漓,給他用力一抽,十指俱斷。老人一聲不吭,突然發力前衝,任敵人的戰刀穿透了自己的整個身軀。現在不要說抽刀,這刀連刀柄都差一點沒入了老人的胸口。

一箇中年人叫喊著,飛身跳起,一把將他的脖子卡住了。同時間他的左手握拳奮力擊打在一個撲上來的青年臉上。青年人慘嚎一聲,身軀飛起,面骨給他一拳打得寸寸碎裂。他的右腿飛起,正面狠狠踢在一箇中年人的襠部。那人連慘叫聲都沒有,就倒了下去。緊接著靴速爾的左手,右腿就被更多的人撲上來緊緊抓住了。

任靴速爾如何捶打踹踢,死死卡住他的人即便鮮血橫流也是死死的抱著,打死都不放手。他的刀插在老人的胸膛上,脖子,左手,右腿都給人抱住,雖有一身力氣,一身武功,卻半點也施展不出來。他棄刀,揮動右拳連續猛擊背後卡他脖子的人。他已經感到呼吸越來越困難了。鮮血隨著右拳的來回重擊噴灑而出。面前的老人徹底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但靴速爾的眼睛突然睜大,他看見了四支長矛從不同的角度同時刺來,躲無可躲。四支長矛象毒蛇一樣,無聲無息地衝向他的胸膛。長矛隨著小王絕望而淒厲的叫聲刺進了他的身體,穿透了他的身體。小王睜大著一雙恐怖的雙眼,看到自己被四支長矛高高舉起,鮮血象水一樣順著矛杆淌下去。

卡峒抬起頭來望著他,一臉的驚駭,卡峒被四五把戰刀包圍著,就是一遲疑的剎那間,刀光閃爍之間,血肉橫飛,他被砍倒在地,但十幾個庫賽特士兵翻越了障礙,及時救下了卡峒,把渾身血跡的卡峒拖出了戰場,走在最後的庫賽特士兵一手舞著戰刀,一手揮動著卡峒血淋淋的一隻套著戰靴的腿。

庫賽特士兵越來越多,弓箭手夾在其中,不時射出必殺的冷箭。十幾個庫賽特士兵在戰友的掩護下,頑強而堅決的搭建人梯,準備抽出城門上的門閂。卡拉德軍士兵對準他們不停地射出長箭。庫賽特人在付出十幾條性命之後,終於成功搭起高高的人梯,飛快地從城門背後抽出一道道厚重的門閂。

城門就要被開啟了。

西段城牆上的防禦陣形在十幾個防禦點被完全突破後,徹底崩潰了。接替雅蘇繼續指揮作戰的一名聯隊長隨即命令剩餘人員組成三個阻擊佇列,牢牢扼守在樓梯通道處。不戰至最後一人,決不允許有一個敵人突破最後的防線。

救急的鼓聲響起,沉渾而淒涼。它在向所有卡拉德軍士兵宣告,北城門的西段城牆即將失守。如果尚有援軍,快來相助。

督察法戎聽到報警的戰鼓聲,心急如焚,帶著幾個士兵回到了城門樓上。他望著西段城牆上節節敗退的卡拉德戰士,眉頭深鎖,一籌莫展。他象泥塑人一般默默地站著,彷彿沒有聽到鼓聲似的,一動不動地望著城上城下血腥廝殺的戰場。他偶爾也抬頭看看天。漆黑的夜空,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時間。

博虜峰親自帶著預備隊士兵爬上城牆,準備做最後一擊,徹底擊敗卡拉德軍在西段城牆上的頑強防守。

庫賽特人透過人數上的優勢,集中優勢兵力,連續不斷,不眠不休地對準卡拉德軍防禦陣線的一點,實施重點攻擊,終於將俄德律薩城的防禦陣線成功地撕開了一條口子。

現在這個缺口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豁口,如今要做的就是在這個豁口上再劈上一刀,將卡拉德軍的整體防禦完全擊潰。

佔據俄德律薩城已經逐漸成為現實。博虜峰大吼一聲,帶著一百名生龍活虎計程車兵,象出籠的猛虎一般,兇狠地撲向了卡拉德軍。

卡拉德軍士兵排列在七米多寬的城牆上,組成密集防守陣形,決不後退一步。庫賽特人就象撞在了一塊鐵板上,根本就難以撼動分毫。他們每推進一步,都要踩著雙方士兵的屍體前進。卡拉德軍士兵只有倒下的,沒有後退的。

城門緩緩地被拉開了。距離城門七八十米外的庫賽特士兵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地歡呼,他們咆哮著,叫喊著,發瘋一般向城門衝去。法戎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俄德律薩城就要失陷了,俄德律薩城的整體防禦因為西段城牆的失守,北城門的丟失,已經崩潰了。

俄德律薩城覆沒在即。

九鈴兒率領三千兩百騎在黎明的前夕趕到了俄德律薩城外。

俄德律薩城外火光沖天,巨大的火焰不時騰空飛起,火光映照在巍峨雄偉的城池上,把血腥的戰場照亮得纖毫畢露。城牆上人影翻飛,城牆下庫賽特人的軍隊整齊排列,旌旗招展。激烈的廝殺聲,嘹亮的牛角號聲,急促猛烈的戰鼓聲,嘈雜喧囂的叫喊聲,全部匯聚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轟鳴聲,就好象是黑夜展開了血盆大嘴在咆哮。

大家隱隱約約看到卡拉德的戰旗還在夜風裡狂舞,不由的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希奧逸夫如負釋重的長吁了一口氣。終於沒有辜負督察大人的重託,在俄德律薩城最危急的時候,把所有能夠搬來的救兵都搬來了,而且還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到了俄德律薩城腳下。他就著夜色,向身後密密麻麻計程車兵們看去。大家心情沉重,一張張忐忑不安的臉上充滿了緊張和擔憂。

他慢慢把視線轉向九鈴兒。

九鈴兒騎在小黑上,正在仔細觀察遠方的戰場。披散在肩上的長髮不時隨著夜風飛揚而起。他不喜歡帶頭盔,天生的不喜歡,他一直堅持披髮,惹得不少下屬紛紛提意見,認為有損他的形象,而且如果碰上上司,會被誤以為沒有教養,不懂禮貌。九鈴兒當作耳邊風,全然不聽。和他相交不久卻一見如故的希奧逸夫和霍剎允,也勸他稍稍改改習性。現在他是卡拉德帝國的軍官,不是在荒涼的大草原上放羊打獵,不應該再這麼邋遢,這會影響到他的升遷和前途。

九鈴兒卻不屑地撇撇嘴說了一大堆,說什麼他自己能有什麼前途?天天過著刀口舔血的生活,隨時都有可能死去。前途?對他來說,什麼都沒有,包括他自己的生命。今天他活著,明天也許就死了。不要想許多,快快樂樂過好自己的每一天,這才是現實。幾人都說不過他,隨即作罷。還有他從庫賽特搶親騎回來的那匹寶馬,簡直世所罕見,大家都爭相而來要給他起個響亮的名字。九鈴兒一概不受,就叫小黑。真是固執的像頭牛。

九鈴兒向跟在自己後面的幾個聯隊長還有希奧逸夫,霍剎允幾人招招手,大家催馬聚到一起。

“庫賽特人發了瘋,竟然不讓部隊休息日夜進攻。這可大大的便宜了我們。雖然我們長途跋涉而來,士兵們都非常辛苦,但我們還沒有到疲憊不堪的地步。反觀庫賽特人,現在恐怕已經累得站不起來了。”

大家看到九鈴兒極度誇張的樣子,都笑了起來。

“大家都看了半天,說說看,怎麼打?”九鈴兒似乎已經胸有成竹,笑嘻嘻地望著大家說道。

紅鬍子大大咧咧地說道:“我們突然從黑咕隆咚的地方衝出去,嚇都能嚇死他們。這戰勝定了。”

一向斯斯文文靦腆謹慎的塔洛斯也豪氣沖天地叫道:“大家排成一字衝鋒陣形,逢人就殺,遇人就砍,哪裡還需要怎麼打。”

希奧逸夫和霍剎允交換了一個敬佩的眼色,九鈴兒在這種時候還有閒功夫和大家討論作戰方法,不是一竅不通的白痴,就是膽識過人的勇者。而九鈴兒無疑就是後一種人。他很隨意的支了一招,就把在黑鎬河附近嚴密監控的庫賽特斥候全部誘走了。大家慢悠悠,喜笑顏開地渡河時,你不能不佩服人家的頭腦就是好使,絕對是天賦。

羽誓,阿特佐,烏爾罩坐在馬上俯首帖耳的樣子,連話都懶得說,一看就是懶得動腦子,等著聽命令就是了,想許多幹嘛!

九鈴兒望向希奧逸夫和霍剎允。

“庫賽特人的弓箭部隊全部集中在城下第一線。準備接替攻城的部隊在第二線待命。隊伍的最後面都是剛剛從城牆上撤下來計程車兵。其整體防禦陣形保持得非常齊整,一旦碰到突發事故,完全可以在短期內迅速做出反應。我認為我們應該從其側面實施攻擊,必將受到非常好的效果。”希奧逸夫不慌不忙地提出自己的看法和建議。

九鈴兒的幾個手下立即目不轉睛地望向他,心裡都暗暗佩服。不愧是督察府的兵事事務官,果然有真才實學。

“攻其側翼,勢必不能圍殲。以我看,現在博虜績的部隊在連續多日的攻城大戰中損耗一定非常嚴重,八千人馬最多還有一半。按人數算算,和我們也差不多。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採取包抄圍殲的方法突襲他們,只要戰術運用得當,完全可以將他們徹底殲滅在俄德律薩城下。”霍剎允馬上反駁。

霍剎允勇猛無畏,膽大心細,口氣大的不得了,竟然提出全殲敵軍的大膽設想,讓塔洛斯幾個人不禁目瞪口呆,。

紅鬍子阿蘭和他早年就相識,聞言立即對他豎起了大拇指,意思是你真牛,厲害,老子服了。

“大人,你怎麼肯定庫賽特人已經損失了至少四千人?”阿特佐朝著俄德律薩城方向,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了庫賽特人的大軍怎麼會只有四千人。

“看城樓上。”

霍剎允指著俄德律薩城對阿特佐說道:“靠我們這一側的城牆上,我們的戰旗已經沒有了,飄揚的都是庫賽特人的戰旗。這說明再過一段時間,俄德律薩城的北城門就要失守了。也就是說防守北城門的我軍士兵已經基本上全部陣亡。俄德律薩城至少四千人,北城門很重要,至少兩千人才行。按常規演算法,攻城大戰,雙方的損失比例大概在五比一左右。但對英勇善戰的胡人,而且他們是出其不意,這個演算法就應該打個對摺。所以我說如果我軍兩千人皆亡,則敵人至少要付出四千人代價。”

阿特佐恍然大悟,信服的連連點頭。心裡對這個和自己一樣,曾經橫行大草原的馬賊佩服的五體投地。怪不得這小子即使不做馬賊了,也有人要他,的確有些真本事。“

“眼前的庫賽特人大軍依舊佇列整齊,穩絲不亂,這說明攻城部隊的損失還在他們可以承受的範圍以內。況且我軍如今還在城牆上堅守,並沒有棄守北城門。這能不能從反面證明敵人的損失並沒有大人說得那麼多呢?”一直沒有做聲的索拉信在一邊說道。

“我也不贊成。我軍還是以擊退敵人,暫時解除庫賽特人對俄德律薩城的包圍為好。這個險不能冒,一旦吃不掉敵人,就會和對方僵持在戰場上。這時只要虎猛的部隊從東城門趕過來,被圍殲的就是我們了。”希奧逸夫堅決地說道。

霍剎允不服氣地一瞪眼,張嘴就要說話,被九鈴兒制止了。

“霍兄,逸夫兄的想法是對的,此時實在不適宜冒險,還是以突襲解圍為第一目標。你們聽聽我的想法怎麼樣。”

“庫賽特人的弓箭部隊在他們整個陣形的最前沿,無論我們用一字形,還是雁行佇列,都不能對他們進行毀滅性的打擊。但我們回頭進行第二次攻擊時,敵人的弓箭部隊可能很快重新組織起來,對我軍側翼進行猛烈的射擊,這樣會給我軍的側翼造成重大傷亡。”九鈴兒笑呵呵的說了起來。

“所以,我打算從敵人的側翼,以菱形陣列展開進攻。菱形陣列的左翼為主力前鋒,先行攻打庫賽特人的弓箭部隊,務必將其打散,擊潰,不讓他們組織起有效的反擊,重傷我軍。我率斥候隊,後勤隊二百人在前,羽誓聯隊長的六百人居中,逸夫兄的六百騎斷後。”

“菱形陣列的中路同樣做為主力攻擊。霍兄的六百人在前,塔洛斯聯隊長的六百人在後。敵人準備攻城的生力軍都集中在這裡,他們的防守能力和反擊能力都是最兇狠的,所以中路的攻擊最是艱險。”

“菱形陣列的右翼是輔助攻擊。庫賽特人撤下來休息的攻城部隊都在這裡,應該都是一些不堪再戰的疲憊之師。一旦我們開始突襲,最先恐懼逃跑,破壞敵人整體防禦陣勢的缺口就在這裡。我軍的主要目的是驅散他們,在驅散的基礎上儘可能予以殲滅。紅鬍子的六百人承擔這個任務。”

“諸位可有什麼不同的意見和看法?”九鈴兒問道。

大家一致搖頭。九鈴兒的攻擊方法簡單適用,目的明確,無懈可擊。

“諸位都清楚自己幹什麼嗎?”九鈴兒再次問道,“不清楚,我可以再解釋一次。”

看到大家都神情興奮,躍躍欲試,九鈴兒隨即笑著揮揮手:“各自回去,重整佇列。散了吧。”

提扎老伯帶著後勤隊善戰者兩百餘人飛速上前,與索拉信的斥候隊合為一隊人馬,整整齊齊排在九鈴兒的馬後。傳令兵在夜色裡跑來跑去,一片大戰來臨之前的緊張和繁忙。

九鈴兒回頭望望一臉肅穆的提扎老伯,腦海中突然閃出一個念頭:這個老兵,將來一定會心願得償,隨著自己戰死在沙場上。

提扎老伯衝他笑笑,從背後的箭壺裡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九鈴兒猛踢馬腹,小黑受痛,長嘶一聲,率先飛奔了出去。

索拉信,提扎老伯各自帶隊跟上。羽誓猛抽戰馬一鞭,率領本隊人馬開始移動。

同一時間,中路霍剎允的部隊也同步出發。希奧逸夫,塔洛斯,紅鬍子三人的部隊基本上在一條線上,隨即他們的騎兵也慢慢地沒入到無邊的黑暗裡。

九鈴兒心如止水。他全身都趴伏在小黑的背上,身軀隨著小黑有節奏地上下起伏著。他閉上眼睛,任由狂風拂面,舒服地享受著自由狂奔的樂趣。距離俄德律薩城已經越來越近了。戰士們可以清晰的聽到戰場上的喊殺聲,慘叫聲,刀槍相接的碰撞聲,城下的牛角號聲,城上的戰鼓聲;可以清楚的分辨出飄浮在空氣中的血腥味,焚燒樹木之後的焦糊味,以及瀰漫在戰場上的慘烈與痛苦。

博虜績很興奮,他坐在戰馬上,意氣飛揚,覺得自己的本事根本就不比穆勒剋差。穆勒剋沒有打下科瑞尼亞要塞,但他博虜績卻打下了俄德律薩城。他看到西城牆上大局已定,臉上終於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隨即他準備派出一支預備部隊去增援城門處的黑麼力部落。

就在這時,他坐下的戰馬忽然在原地侷促不安地蹦跳起來,博虜績一個不留神,差一點從馬上摔了下來。

緊接著,更多的戰馬都一反常態,或仰首長嘶,或四蹄亂動,或搖頭擺尾。

博虜績風警覺地四下張望,心裡隱隱約約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九鈴兒慢慢地從馬上坐直了身軀,把長槍拿在了手上。他好象能從長槍上汲取了什麼神秘力量一樣,突然之間就象換了一個人似的,全然無了剛剛笑呵呵的神情渾身上下充滿了逼人的殺氣。他聲嘶力竭,放聲高吼:“吹號,全速前進……”

卡拉德軍在戰場上主要是透過旗語和戰鼓金鑼指揮部隊的變陣和進退。九鈴兒認為旗語無聲,在激烈廝殺的戰場上有多少人會沒事就抬頭看看背後的指揮旗,而且夜間作戰士兵們也看不見旗子,缺乏靈活性。戰鼓和金鑼雖然好,但相對於牛角號來說,又不方便騎兵們攜帶使用。只有牛角號適合騎兵。他們不分大小,可以掛在脖子上,腰上,可以在第一時間,騎在高速奔跑的戰馬上,發施號令。所以九鈴兒堅持在騎兵隊伍中使用牛角號。

巨大的牛角號聲突然撕破了黑幕,直衝雲霄。博虜績瞪大了雙眼,吃驚地望著黑暗深處。他不知道這是那一支部隊,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但他熟悉牛角號,那是純正的端牛角號吹出的聲音。所以他和所有的庫賽特士兵一樣,直覺的認為這是自己的援軍。奔雷一般的馬蹄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響,終至於變成了轟鳴聲。九 鈴兒回過頭來,看到騎兵大軍分成了巨大的三股洪流,士氣如虹,鋪天蓋地地向庫賽特人的大軍席捲而去。他覺得自己全身熱血沸騰,一股股豪情自心裡噴吐而出,刺激的自己恨不能隨著飛奔的戰馬躍空而去。他高舉長槍,用盡全身力氣高吼起來:“加速……加速……”

巨大的牛角號聲再次從黑暗深處傳出,伴隨著戰馬奔騰的轟鳴聲,緊張和恐懼的氣氛霎時間籠罩了城下每一個士兵的心,神秘而又恐怖的驚懼感壓得他們幾乎要窒息了。距離自己的大軍陣勢已經非常近了,還吹衝鋒號,不是敵人那就是見鬼了。即使是庫賽特人的部隊,那也是自己敵人的部隊。

博虜績面色大變,聲嘶力竭地狂吼起來:“佈陣防禦,佈陣防禦,敵人突襲,突襲……”

他的喊聲未落,周圍的號角兵們已經吹響了報警號聲,急促而低沉的號聲霎時響遍了整個戰場。士兵們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雖然戰馬奔騰的轟鳴聲已經掩蓋了戰場上所有的聲音,雖然戰士們的心靈被黑暗深處裡的未知力量緊緊地壓迫著,但他們還是下意識的在報警號聲地指揮下,迅速做出了迎敵地反應。

然而博虜績和他的部下們馬上就知道這一切都是徒勞了。

一人一騎突然從黑暗裡橫空飛出,一頭飄逸的長髮隨風狂舞。

九鈴兒揮動長槍,縱聲高呼:“為我卡拉德,殺……”

提扎老伯,索拉信,列吒,號角兵們同聲呼應:“殺……”

殺聲驀然響起,震撼了整個漆黑的夜。更多的騎兵戰士聽到了高呼聲,他們用盡全身力氣的力氣跟在後面大吼起來:“殺……”

卡拉德鐵騎就象是黑夜裡的幽靈,殺聲震天,突然就衝出了厚重的黑暗。他們好象破堤的洪水,一路呼嘯著,轟鳴著,怒吼著,挾帶著滿天的風雷,以雷霆萬鈞的氣勢,摧枯拉朽一般的殺向了庫賽特大軍。

城牆上,博虜峰帶著幾百名突擊戰士,艱難而血腥的前進著。雙方計程車兵們都已經成了兇惡的野獸,他們糾纏在一起,互相撕扯著,用刀劈,拿斧砍,用矛戳,用牙咬。短短几十步距離的城牆頂上,屍體已經鋪了厚厚的一層,鮮血積滿了地面,開始沿著石階往下淌。他們的耳中只有敵人的慘叫,眼裡只有敵人的身軀,一切對於他們來說,都沒有比殺死對方更重要。

博虜峰被砍了好幾刀,渾身上下鮮血淋漓。幾個侍衛把他從死人堆裡掏了出來。他趴在城牆垛子上,艱難地張大嘴,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隨即他就看到了從黑暗裡飛奔而出的騎兵大軍。他絕望地大叫起來,嗓子裡發出的卻是幾乎不成人聲地嗚咽。

博虜侵就站在大軍的左翼指揮。他目瞪口呆地望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卡拉德人的這支援軍難道是從地上冒出來的?博虜侵幾乎神經質地大叫起來:“弓箭準備……”

他的身後沒有弓箭手,沒有長矛兵。因為是攻城,弓箭手都被調離各自的部隊,集中在城牆下面。長矛兵在攻城過程中,都改拿戰刀戰斧充當突擊部隊的前軍去了。他的身後除了自己的侍衛,就是刀斧手,他們是準備下一撥殺上城樓的預備隊。他只能選擇後退,他自己一個人後退。

“發射,任意發射……”博虜侵一邊打馬後退,一邊高聲吼道。左端的弓箭手在第一時間對準從黑暗裡衝出來的鐵騎大軍發出了迎頭一擊。長箭呼嘯著,發出鬼嚎一般地厲叫,張牙舞爪地撲向了狀若瘋狂的卡拉德軍士兵。

博虜績心急如焚,大聲命令號手,吹響撤退的號角。“命令所有攻城士兵,立即後撤。”

“通知虎猛,立即停止攻城,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北城門附近,掩護我軍撤退。”

“命令右翼預備部隊向中軍靠攏,集結密集防守陣形,遲滯敵人攻擊速度。”

密集的箭雨射進風馳電掣一般的鐵騎大軍裡,立即有士兵在高速行進當中或者中箭墜馬,或者人仰馬翻。卡拉德軍士兵們全然不理,依舊瘋狂地策馬狂奔。

站在最前排的盾牌兵被卡拉德鐵騎排山倒海一般的兇猛氣勢驚呆了,他們下意識地連連後退退,好象這樣就可以避免被敵人的鐵騎撞到一樣。弓箭兵在射出兩箭後已經與卡拉德軍士兵們近在咫尺了。他們的防守力最差,在擋無可擋的情況下,他們率先掉頭開始向大軍的後方四散而逃。

九鈴兒的長槍藉助飛奔的戰馬所帶來的巨大沖擊力,首先挑殺一名盾牌兵。盾牌兵慘叫著在空中飛舞,重重地摔落到弓箭兵的隊伍裡。兩軍相撞,發出了一聲巨大而沉悶的轟鳴聲,這聲音響徹戰場,重重地敲打在庫賽特士兵的心裡,恐怖而驚懼。

“殺啊……”卡拉德軍士兵們高呼著,兇狠地揮舞著戰刀。他們身下的戰馬在奔騰咆哮,肆意撞擊著所有阻擋自己前進的敵人。

庫賽特士兵們就象驚濤駭浪中的的小船,又象狂風中的落葉,無助而軟弱,他們被這股從黑暗裡突然降臨的巨大力量殘忍地蹂躪著,踐踏著,撞擊著,砍殺著,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還手的力量。弓箭兵的逃亡加劇了庫賽特大軍的恐懼,也加快了他們死亡的速度。

九鈴兒一馬當先,手中長槍左挑右刺,槍下決無逃生的可能。索拉信手上的長矛猶如吞信的毒蛇,肆無忌憚地吞噬著敵人的生命。提扎老伯左右開弓,長箭厲嘯,每箭必中。列吒的戰刀就象飛旋的磨盤,中者必死。斥候隊和後勤隊計程車兵個個奮勇爭先,酣呼鏖戰。

法戎驀然睜開雙眼。當急促低沉的牛角號聲在黑夜裡突然響起的時候,法戎已經絕望的幾乎停止跳動的心臟再次劇烈地跳動起來。他睜大雙眼,向吼聲如雷的戰場上望去。在幾十堆巨大篝火的照射下,整個戰場一覽無遺。他看到城下庫賽特軍隊的陣勢在快速調整,士兵們顯得非常恐慌和緊張。

西段城牆上的庫賽特士兵在已經完全佔據優勢的情況下,突然向潮水一般順著雲梯急速撤退。東段城牆的攻城戰隨著撤退號角的響起,慢慢接近尾聲。只有城門樓下的戰鬥還在繼續。但卡峒的弓箭兵已經率先撤出,佔據了城下有利位置,正準備掩護城內計程車兵撤出來。整個戰場上,緊急撤退的號角聲此起彼伏,完全掩蓋了戰場上的廝殺聲。

突然降臨的緊張氣氛一時間幾乎將鮮血淋漓的戰場凝固了。法戎聽到了巨大的撞擊聲,就象一柄鐵錘砸開了一面戰鼓,低沉有力卻隱含破敗之音。隨即他就看到敵軍的右翼開始象池塘裡的水一樣泛起一道道的漣漪,接著漣漪變成了波浪,波浪隨即抖動起來,接著敵人的整個右翼部隊開始震動起來。

法戎抑制不住心內的狂喜,放聲大吼起來:“擂鼓,擂鼓……”

城樓上殘存計程車兵和百姓一時間都還沒沉浸在血腥和殘酷的搏殺當中,他們還來不及相信兇惡的敵人會突然撤退。如雷一般的戰鼓驚天動地地響了起來。這是勝利的鼓聲,這是戰勝敵人的鼓聲。士兵們和城中的百姓從血腥中驚醒過來。他們終於盼來了援軍,他們在即將崩潰的一霎那,盼來了援軍。

戰鼓聲,歡呼聲,霎時間響徹了俄德律薩城。

羽誓,阿特佐的六百騎緊隨在九鈴兒所率的突前部隊之後,衝進了戰場,並且迅速擴大了截殺敵人弓箭部隊士兵的衝擊面。庫賽特計程車兵們一邊飛速逃跑,一邊展開了兇狠地阻擊。他們擅長騎射,雖然沒有了戰馬,但他們的單兵作戰能力依舊非常突出。他們精確的射術和小部隊的合擊之術給卡拉德軍士兵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霍剎允率領六百鐵騎殺進了庫賽特大軍左翼的中間。霍剎允騎著一匹火紅色的戰馬,穿著一件血紅色的戰袍,在火光的對映下就象一團燃燒的烈火在戰場上飛騰。他的大刀寬大沉重,犀利無比,揮動之間只見刀光閃爍,人頭翻飛,鮮血四射。

庫賽特人的生力軍遭到卡拉德軍地迎頭痛擊,死傷慘重。但他們兇悍的本性並沒有被眼前的血腥所嚇倒。在經過了最初的驚惶失措之後,他們開始反擊,他們的戰刀和斧頭象下雨一般斬向卡拉德軍鐵騎的戰馬、士兵。敵人瘋狂了。

左側希奧逸夫六百騎,中間塔洛斯,烏爾罩的六百騎,右側紅鬍子阿蘭的六百騎,三支人馬吼聲如雷,幾乎同時衝上了戰場。主力鐵騎的加入,就好象在一個垂死掙扎的敵人身上,狠狠地紮下了致命的一刀。庫賽特大軍的左翼瞬間就崩潰了。

敵人弓箭部隊的潰敗非常迅速,九鈴兒和騎兵們毫無阻力,他們殺聲震天,拼命地驅馬追擊,肆意地砍殺。

霍剎允的部隊遭到了敵人猛烈地阻擊。庫賽特人的攻城預備隊體力充沛,他們以命搏命的打法,讓卡拉德軍鐵騎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速度是騎兵部隊的靈魂,沒有了速度,騎兵們在戰場上就只有捱打了。就在這時,塔洛斯的後續部隊殺了進來。霎時間卡拉德軍就如同破了堤的洪水,再無羈絆,以摧枯拉朽之勢,一瀉而下。阻擊的敵兵馬上就被洶湧奔騰的鐵騎席捲而去,轉眼間就被滾滾的洪流淹沒了。

當撤退的號角響起時,前期陸續從攻城戰場上撤下的庫賽特士兵們,以最快的速度,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往大軍的左翼集結。他們希望藉助左翼部隊的阻擊贏得安全撤出的時間和機會。然而一切都晚了。紅鬍子的鐵騎象狂風一般席捲而來,面對毫無抵抗能力,只顧喊叫著拼命逃跑的敵人,他們展開了無情的血腥屠殺。

城樓下的黑麼力部落士兵們士氣低落。他們在城門樓經歷了慘烈的廝殺,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就在即將牢牢佔據城門的時候,卻功虧一簣。他們不得不遵命撤退。

城門樓下的戰場上,僅剩下的十幾個卡拉德軍士兵高呼著,帶著士氣大振的百姓們,在城樓上奔雷一般的隆隆戰鼓聲地激勵下,向負隅頑抗的敵人展開了兇猛地進攻。他們衝破了敵兵死守的障礙,幾個人,甚至十幾個人圍攻一個庫賽特士兵。庫賽特士兵們已經完全喪失了鬥志,他們驚恐萬分地望著洶湧撲來的人群,落荒而逃。

人潮穿過尚在燃燒的城門洞,衝出了城外。他們站住了,他們看到了激動人心的一幕。他們淚如雨下,喜極而泣,援軍到了,援軍到了!

九鈴兒的部隊已經全部展開,在一聲聲激昂嘹亮的牛角號聲的指揮下,士兵們士氣如虹,怒吼著,咆哮著,就象一把掄圓的戰刀,呼嘯著,以雷霆萬鈞之勢狠狠地劈了下來。中刀的庫賽特大軍慘嚎著,哭叫著,肝膽俱裂,狼奔豕突,再無一戰之力。

博虜績無助地望著正從城牆上撤下計程車兵,心裡就象被剮去了一塊肉一樣,痛苦不堪。他們已經沒有安全撤退回攻城大營的時間了。大軍的防守陣形已經被擊破,全軍正在潰敗之中。敵人的援軍就象幽靈一樣從天而降,他們的鐵騎已經蜂擁而至,戰場上的一切生命都將被他們席捲吞噬。敗局已成,再無挽救的可能。

博虜鋒想到了虎猛。只要虎猛早日脫離東城戰場趕來救援,部隊就能脫離險境,將損失減少到最少。此時此刻,他突然徹底明白了虎猛當日在科瑞尼亞要塞慘敗的心境。勝利在唾手可得之際,卻又象水中月,鏡中花一樣,虛無飄渺,遙不可及了。

博虜侵飛馬趕來,大聲叫道:“我們快走吧,遲恐不及了。”

博虜績怒氣沖天地瞪了他一眼,高聲吼道:“城牆上下還有上千計程車兵正在後撤,豈能不顧而去。”

“我們馬上就會失去所有的弓箭兵,沒有他們的掩護,我們的撤退將非常危險,極有可能被敵人銜尾猛攻,到了那個時候,你想走都走不了了。趕快命令右翼部隊脫離戰場,急速後撤。”博虜侵看到博虜績有些激怒攻心,指揮失常,趕忙提醒他道。

博虜績聞言大駭,渾身上下頓時出了一身冷汗。他看到野豬部落和黑雲部落的戰旗正在緩緩向中軍移動,立即感覺到自己對整個戰場的形勢做出了錯誤的判斷。現在敵人的援軍已經全部展開,可以清晰的看到敵人的主力進攻方向是自己的弓箭部隊和攻城預備部隊。相反對自己實力最弱的後軍卻沒有投入主力,而那裡卻是自己後撤的最佳方向。敵人的援軍從自己的側翼開始進攻,他們在南北方向上進行直線衝鋒,根本沒有辦法突然轉向東面。但是自己撤軍的方向就是東面。只要動作夠快,就可以避開敵人的雷霆一擊,撤出儘可能多的人馬。他命令右翼部隊和後軍撤退的號角立即響遍了戰場。

棕石和峻豪率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消失在黑暗裡。

後軍的庫賽特士兵在紅鬍子率領的鐵騎追擊下,四分五裂,各自作鳥獸散,反而讓一字排列成密集衝鋒陣形的卡拉德軍士兵們無所適從,不知是散開佇列任意追殺還是保持佇列急速前進。紅鬍子選擇了後者。為了殺傷敵人計程車兵而損失鐵騎的速度,這是錯誤的。

九鈴兒聽到敵人的號角聲,立即高聲吼叫起來:“加速,全力加速……”

激昂嘹亮的號角聲在馬蹄轟鳴的戰場上象驚雷一般,突然在漆黑的夜空裡炸響,震動了戰場上每一個士兵。

“殺……”伴隨著地動山搖一般的吼叫聲,轟鳴聲,士兵們最原始的殺戮之心終於被點燃了。他們瘋狂地驅趕著坐下戰馬,以更加無畏的悍勇鋪天蓋地地殺向敵人。

霍剎允的部隊再次遇到了巨大的阻力。博虜績的主力部隊在小首領博虜麟的指揮下,誓死阻擊。前面就是庫賽特大軍的中軍,巨大的博虜戰旗高高飄揚在夜空中,它彷彿告訴所有正在浴血奮戰計程車兵們,大旗未倒,戰局仍在堅持,主帥仍在指揮。

博虜侵望著越來越近的卡拉德軍,突然看見了一面巨大的紅色戰旗,戰旗中間畫著一個披頭散髮的鬼臉,旗杆上還隱約能聽鈴鈴鈴的清脆聲音。他緊張地大叫起來:“九鈴兒,是野人九鈴兒的部隊。撤,快撤。”

博虜績隨即被侍衛們裹挾著,和博虜侵一起,匆匆忙忙打馬而逃。

霍剎允的大刀藉著馬勢狠狠地砸在博虜麟的狼牙棒上。博虜麟慘呼一聲,虎口俱裂,狼牙棒脫手飛出。還沒有等他站穩身軀,一杆長矛已經將他洞穿而起,遠遠地被拋到卡拉德軍鐵騎大軍的後面。隨即他就被無數的馬蹄踐踏成了肉泥。

“砍倒它……”霍剎允大吼著,揮舞著大刀,聲嘶力竭地叫道:“砍倒敵人戰旗,砍倒……。”

一個卡拉德士兵聞聲而起,一刀戳到戰馬的後臀上。戰馬吃痛,長嘶著飛身高高躍起,對著庫賽特人的大旗就撞了過去。護衛在戰旗四周的敵人不畏生死,各舉武器,幾乎同時對準了空中的戰馬和馬上的騎士。

“轟”一聲巨響,旗杆被橫飛而至的戰馬軀體重重地撞上,立時攔腰折斷。巨大的博虜戰旗隨著半截旗杆,立即摔落在地面上。戰馬的龐大身軀上,前前後後被插進了十幾把戰刀,它在臨死之前隨著慣性,還兇悍地撞死了幾個敵兵。馬上的騎士身中數支長箭,早已摔落氣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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