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遂尋種平,商謀良策。種平於是獻策曰:“大禹之決江疏河,未嘗以湮塞為功;周公之制禮作樂,必先以飢寒為憂。昔黃巾肆虐,非天降災沴,實民生之困久矣。觀其揭竿而起者,皆鵠面鳩形之民,腹無半菽之儲,目不識一丁之字。黃巾之徒,不過效陳涉輟耕之嘆,假上天之名,聚烏合之眾耳。”“百姓不識王化,故受鼓譟,自中平以來,黃巾屢屢不止,公子以兵戈峻法而治,譬如浚川而築壩,終有潰堤之患。何如效先賢之法,建庠序於州閭,使稚子誦《詩》《書》,老者歌《豳風》?若能以文教化之,以兵威鎮之,一掃殘黷,必使其不復生矣。”
劉琦頷首允之,遂令宣撫並舉,復請種平回交州借來兵將助境內平亂,兩州友好,劉備自然無有不應,劉琦令氏族以糧草,軍械為應。
大多氏族為表忠心,傾力奉獻,唯有幾族尚有保留,但不出數日,荊州黃巾愈發猖獗,楊氏一族盡皆遭難,屍骸棄市,綾綢浸血,朱門高樓,付之一炬。
眼見這些被視為螻蟻的黃巾行事如此偏激瘋狂,餘下的那些氏族也不敢在作壁上觀,紛紛慷概解囊,連同劉琦要推行蒙學之語也盡皆應承。
建安二年的年末之前,也就是種平回到蒼梧的第二個月,荊州黃巾終究不敵大軍圍剿,勉強留存千人逃遁河內,這些黃巾似乎皆將氏族視為仇讎,荊州亡於黃巾之手的氏族大大小小加起來竟有數十之數。
歷經大亂,荊州元氣大傷,劉琦愈發感念劉備之情。
自黃巾離去,一些氏族又故態復萌,上表言推行蒙學負累太重,且短時間難以見效,不如廢止。
劉琦原本躊躇滿志,立誓為一番事業,但確是也眼見境中瘡痍,心生動搖,於是召集謀士詢問此事。
鄧羲開口勸道:“我觀郡庠新立,竹帛盈庭,知主公有效堯、舜之志。然縑帛之價重於兼金,竹冊之重累如丘山。今束脩雖減十之三,而庶民猶負郭無棲。昔管仲相齊,必待九合諸侯而後教化行;商君治秦,亦先廢井田乃立稷下。願主公暫緩鳩工,待境內昇平再行此舉。”
劉琦細察座下之人,見其中大半氏族都贊同鄧曦之言,只有那些寄寓之士似有反對,於是散去諸吏,復又問詢朱馮。
朱馮言:“公子莫非忘了田氏代齊,三家分晉故事?荊襄氏族恰如附骨之蛆,今日附主公,明日未必不附他人。昔劉琮之事,殷鑑不遠。”
劉琦霎時間想起了自己是如何聯絡氏族,取劉琮而代之的。
比起這些勾纏在一起,甚至可以左右荊州歸屬的氏族,劉琦還是更傾向於培養一批毫無根基,只能為自己所用的人才。只是當下經書大多掌控在氏族手中,縱然黃巾肆虐之時有不少殘書外傳於世,可終究竹冊笨重,布帛價貴,一時竟陷入了兩難之境。
於是當劉琦聽聞種平在搗鼓奇技淫巧之時誤打誤撞改良了造紙之術,以麻、楮、桑等漚製漿打,施以膠劑,造出了雪白堅韌,極耐書寫的紙張。而且不僅研製出了活動的簾床紙模,可批次製造紙張,還弄出了一批以烏木製成的字塊,只需刻出單個文字,便可組成不同語句,形成文章,甚至可以重複使用之後,他驚詫之餘,便是大喜過望。
這幾物一出,天下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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