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嬸還給了馮初晨一個驚喜,廚藝非常好。同樣食材,她做的菜就是比別人做的好吃。
馮初晨又決定,以後吳嬸就負責做飯和漿洗,醫館的粗活再找人。
馮初晨前世奶奶是四川人,特別會泡泡菜,她家許多菜都會加泡菜一起炒,別有風味。
馮初晨畫了一個前世泡菜罈子的圖樣,過些天拿給姚家燒製。
次日,讓吳三去集市買了一頭騾子和一輛車回家,自家也成了有車一族。
騾子養在宅子那邊的屏門後。
五月初九,吳三趕車,馮初晨帶著王嬸、半夏和大頭回鄉下。
她要去九坡嶺上墳,把幾件喜事告訴大姑。
還沒走到白馬村,王嬸就被河口村的人攔住,“王嬸,可巧了,我正準備去京城找你。李穩婆不在,我媳婦難產,快痛死了。”
馮初晨道,“王嬸去吧。”
王嬸走了,半夏回家做飯,馮初晨牽著大頭上山。
此時已經巳時末,頭頂日頭火辣辣。一走進山腳氣溫就低下來,濃郁的青草香和溼氣迎面撲來,十分愜意。
馮初晨喜歡這個味道,深吸幾口氣。
剛爬上九嶺坡,大頭就衝墳頭方向叫了幾嗓子。
馮初晨透過枝葉看去,一個男人正站在大姑墳前,另幾個戴斗笠的男人離得稍遠。
哪怕視線被遮擋住一些,馮初晨也看到男人個子很高,穿著石青色長袍,留著短鬚,儒雅俊美,清貴中帶著些許慵懶。
這副人才,馮初晨前世今生就沒看到過幾個。
那幾人也聽到動靜,看向這邊。
那個男人給墳頭躬了躬身,低聲說了句什麼,伸出右手。
隨從把一個斗笠遞過去,他接過戴上,幾人向馮初晨這邊走來。
馮初晨走出樹林,居然覺得男人有幾分熟悉。
哦,是上年在山腳遇到的那個戴斗笠的男人。
錯身而過時,馮初晨停下腳步向他曲了曲膝,輕聲說道,“謝謝。”
男人一頓,站下看向馮初晨。
說道,“馮大夫救過我夫人及兒子,這個情我及家人一直銘記於心。今天正好路過此地,便來給馮大夫燒炷香。”
聲音溫潤磁性,極是好聽。
說完,他又點了一下頭,轉身走了。
電光火石間,馮初晨注意到男人腰間掛著的一箇舊荷包。
淺灰色,上面繡了幾片蘭葉兩朵黃色蘭花,花芯三點紅。
花樣非常熟悉。
男人都走了幾步,才後知後覺用袖子擋住荷包匆匆離去,幾個背影片刻間消失在樹林裡。
愣了片刻馮初晨才想起來,是大姑死去時所戴荷包的花樣,只不過她的荷包是粉色。
共眠一天地,羅衿各自寒。
那兩句詩暗指的是這個人嗎?
是他讓大姑牽掛,又負了大姑?大姑不是處子之身,是和他嗎?馮初晨開動大腦分析了一番,覺得應該是。
大姑那麼清高孤傲的人,不太可能去沖喜,更不可能委身於一個快要死了的病秧子。
沖喜之說應該編的。
看氣質、氣勢,還有那幾個隨從,男人出身高貴,且身居高位。
大姑出身鄉野,是個穩婆,還是罪婦之後,哪一樣都不可能跟出身高貴的男人有交集。
不知他們為何有過曾經,但分開是必然的。
不說這裡是封建社會,就是前世,身世和經歷差距巨大的人也很難在一起。
從那兩句詩看,大姑是思念牽掛他的。
馮初晨本能地認為,大姑性格孤敖,又理智聰明,不會主動去招惹不可能娶她的男人。
那麼,一定是那個男人先招惹大姑。
他怎麼能這樣,明知不可為,還要去招惹一個不能求娶的姑娘。
那一箱子書札裡大姑寫情愛的話只有那兩句詩,大姑二十幾年只守著那份短得不能再短的情,該是多麼孤寂和寥落。
她連下輩子、下下輩子的期許都沒有,對那個男人應該是有怨的。
這麼想著,馮初晨對那個男人產生了幾分怨念。
若大姑不曾有過他,興許會找一個身世相當又愛她的優秀男人相伴一生吧……
馮初晨心裡堵得難受,走到墳頭。
墳前還有未燒完的香燭紙錢。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人都死了,再追思有什麼用。
她點上香燭紙線,彙報了近段時間發生的大事。
“大姑,我們搬家了,不疾上學了,得了先生多次誇獎。若他不願意行醫,考功名也沒問題……我考上正規大夫了,還是第二名。
“準備開個婦幼醫館,專門為女人孩子看病,契書都辦下來了。大姑沒實現的願望,希望醫館能實現……”
最後還問了一句,“大姑,那個男人是你不嫁人的原因嗎?”
回答她的是樹葉沙沙聲。
馮初晨起身看向山下。
這個時候男人應該到山腳了。
她果真看到那幾人的身影下到山腳,從林子裡趕出一輛馬車和幾匹馬,男人上馬車,隨從騎上馬,向京城方向絕塵而去。
馮初晨轉過身,看到香燭紙錢燒完,才帶著大頭向山下走去。
吃完晌飯,她也不想繼續呆在這裡了,連泡菜罈子的圖樣都沒送去姚家,就讓吳叔送她回家。
又對半夏說,“你在這裡等王嬸,多摘些菜蔬回家。”
還沒走到衚衕口,就能聽到乒乒乓乓的聲音。
醫館已經開始裝修了。
芍藥開門說道,“不是要在鄉下住一天嗎,姑娘怎麼回來了?”
馮初晨沒理她,匆匆回屋,把大姑的手札拿出來,翻到兩句詩的那一頁。
她想找與那個男人相關的資訊。
前後一個月都是寫接生孩子的事,還都是接生鄉下孩子,與那個男人沒有一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