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了也算功勞嘛。”一個年輕女子斜靠在警車上,淡淡地笑了笑,“主要是那人的行為最古怪,穆主任懷疑他身上有‘傀儡絲’。五室那些人不是一直缺少研究樣本麼?”老頭嚼著口香糖,不以為然:“不是我說,小寧,都這麼久過去了,樣本不樣本的,估計早就銷燬好幾個來回了。”
女子依舊噙著笑:“不管怎麼說,都到收尾階段了,總要有個交代嘛。”
……
齊斯離開倉庫後,剛走了沒幾步路,遠遠就看到接踵而至的警車,當機立斷掉頭就走。
自從1989年建立以來,聯邦各地都不安寧,邪教和反抗組織林立,恐怖主義橫行,炸個大樓什麼的是家常便飯,投個導彈亦已見慣不怪。
為了維護穩定,治安局一缺經費了,就隨便挑個幸運的地方展開突擊排查,收容沒有隨身攜帶證件的可疑人等。公民得到了批評教育,公職人員得到了履歷,可喜可賀。
若是在平日裡,這也沒什麼問題,但在拎著一行李箱屍塊的情況下,齊斯一點兒也不想被人逮著盤問。
畢竟,處理警員的屍體比起處理流浪漢的要麻煩得多,且這種麻煩大機率是無休無止的,很令人頭痛。
齊斯穿過曲折的窄巷,大概走出百米遠,見沒人注意到這邊,平靜地伸手去撩黃色警戒帶。
“慢著!”身後忽然響起一聲厲喝。
緊接著,一個頭發亂糟糟的中年警員叼著煙,從停靠在陰影中的警車上跳下,走了過來。
齊斯收回抓著警戒帶的手,半側過身,搶先開口:“警察同志,這是出什麼事了嗎?”
他流露出侷促不安的神情,無知無覺得好像個淳樸敦厚的普通公民。
中年警員在警戒帶另一側站定,撣了撣落在制服上的菸灰,一雙不大不小的眼睛審視著他:“叫什麼名字?”
“齊斯,‘齊楚’的‘齊’,‘斯文’的‘斯’。”
“這名字挺熟啊,幹什麼的?”
當然熟,筆錄室常客的那種。齊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標本製作師,前天剛辦了個郡級的展覽,報紙上登過。”【注】
他指了指身後倉庫的方向:“那邊是我的工作室,我有點神經衰弱,嫌吵,就把工作室搬到郊區了。”
中年警員不疑有他,從手機中調出一張照片向齊斯示意:“見過這人嗎?”
照片中,鬍子拉碴的男人雙目呆滯地直視前方,一道青白色的刀疤從右眼角拉到唇邊,使整張國字臉顯出一種不協調感。
是劉阿九!
齊斯面不改色,用不到半秒的時間梳理了一遍已知的手牌:
——這一帶的監控早被朋友黑了,最近的一個完好的監控在半里外的公交車站。
——劉阿九才來了三個小時,構不成失蹤的立案條件;被殺時也沒有發出太大的動靜。
警方應該不知道他死了,來找他,大機率是將他放在罪犯的位置……
齊斯有了決斷,皺著眉做出吃力回憶的樣子:“今天我一整天都關在自己的工作室裡,沒見到人……前天倒是有人來,但我這些天顛來倒去,人都糊塗了,不太確定……”
中年警員早在齊斯說出“前天”兩個字的時候,就擺了擺手表示問完了。
這會兒,他拍了拍齊斯的肩,好心地叮囑:“早點回去吧,這幾天都別出城了,城外不安全。”
齊斯左右看了看,眼中帶上恰到好處的好奇:“同志,到底是什麼情況,能透露嗎?”
“不能。”對方吐了口煙,京片子的發音打著卷兒,給了他一個滄桑神秘的眼神,“有些事兒,知道越多越危險。”
齊斯哂笑一聲,不再追問。
他一手撩起警戒帶,一手拖著行李箱,用脖子夾著雨傘,繞過中年警員的側旁。
剛走出五步遠,後者冷不丁地問:“行李箱裝什麼的?”
齊斯停住腳步,側頭回望:“標本,做了一半,打算帶回去繼續。”
“能開啟看看嗎?”
齊斯垂眼道:“可能不太方便,剛塑好型,吹了風會壞……當然,如果一定要開啟也行。”
“算了,早點回去吧。耽擱你時間了,不好意思哈。”警員揮了揮手,不再看他。
齊斯的嘴角漾開感激而順從的微笑,眼底的戲謔也融化在笑意裡,看不甚分明。
“沒事沒事,你們大晚上執勤辛苦了。”
他禮貌地頷首致意,維持著前後一致的步調,一步步踩著水窪走遠。
雨還在下,落到雨傘上發出“沙沙”的聲音,反而更襯得夜色靜謐。
轉過一處拐角,齊斯停下腳步,後知後覺感到了冷,心口卻有一塊位置散發著絲縷的暖意。
他將手伸向自己的脖頸,那兒不知何時掛了一枚血紅色的吊墜,此刻正隱隱發燙。
【名稱:玫瑰心臟】
【型別:道具】
【效果:……】
竟然把道具從遊戲裡帶出來了麼?
齊斯解開系在行李箱拉桿上的垃圾袋,將手伸進揉成一團的襯衫裡摸索,什麼都沒摸到。
“命運懷錶沒帶出來,只帶出來了玫瑰心臟麼?……也是,一分鐘的時光倒流,放在現實裡未免太過誇張了。”
鬼火般的街燈下,黑髮青年興味盎然地眯起了眼:“這樣看來,詭異遊戲似乎比想象中的還要有趣呢……”
………………
【注】本書的現實世界部分套用了《販罪》和《紂臨》的世界觀,全球歸於聯邦統治,國家降格為“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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