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不離十。”
秦蕭的語氣平靜得可怕,“但主謀絕不止他一個。這麼大的手筆他一個人吞不下,也沒這個膽子。王植還有那個在背後操盤的李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他轉過身目光如刀,直視趙五。
“天亮之前,我要知道,那個‘李家渡’的主人,究竟是誰。”
“是!”
趙五心頭巨震,大聲應諾,轉身就要出去。
“等等。”秦蕭叫住他。
“把那兩本假賬,給我扔進火盆裡。”
他指著桌上那兩本“完美”的賬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告訴劉坤,就說本官看過了,賬目清晰,並無不妥。讓他放心。”
趙五領命而去,秦蕭獨自站在堪輿圖前,手指輕輕摩挲著“李家渡”三個小字。
直接抓人的話證據不足。
李家在朝中必然有靠山,打草驚蛇只會讓對方金蟬脫殼。
硬闖李家渡?
那是私人地界,貿然帶兵就是授人以柄。
他需要一個破局點。
一個能讓這條盤根錯節的利益鏈,自己從內部斷裂的辦法。
他想到了那幫地方上的土財主、小官吏。他們是貪腐鏈條上的附庸,既是幫兇,也是被大魚壓榨的物件。
他們的忠誠,建立在利益之上。
只要有更大的利益,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出賣舊主。
秦蕭的目光轉向桌案,火盆裡,那兩本假賬已經化為灰燼,只餘幾點猩紅的火星。
他要辦一場酒席。
一場鴻門宴。
不為殺人,只為誅心。
……
次日。
州府最大的酒樓“春風樓”被整個包了下來。
欽差大人親自設宴,宴請州城內有頭有臉的官紳。
劉坤和王植並肩而來,臉上掛著笑容,彷彿昨天的不快從未發生。
他們身後還跟著幾個本地的富商豪紳,一個個腆著肚子滿面紅光,看誰都帶著三分諂媚。
“秦大人,您真是太客氣了!下官惶恐,惶恐啊!”
劉坤一進門就拱手作揖,聲音洪亮。
秦蕭坐在主位,面色有些蒼白,面對劉坤的恭維只是懶懶地抬手示意。
“坐。”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席間的氣氛從最初的拘謹,逐漸變得熱絡。
劉坤頻頻舉杯,言語間全是吹捧之詞。
王植相對來說就要沉默寡言一些,只是偶爾附和一句,目光卻時不時掃過秦蕭的臉,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麼。
秦蕭來者不拒一杯接一杯,眼神漸漸迷離。
他忽然放下酒杯,長嘆一口氣。
“唉,京城居,大不易啊。”
他這話沒頭沒腦,滿座皆靜。
劉坤連忙接話:“大人說的是。我等在地方,全賴大人和朝中諸公照拂。”
“照拂?”
秦蕭嗤笑一聲,身子前傾。
“你們可知,本官來之前,聖上召我入宮,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