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塵又將那些散發著腥味的牛皮,搬上了工作臺。
“老皮匠,到你了。”他對著那群匠人中,最年長的一位說道,“按照圖紙,將這些皮革,裁切成護肩、護肘,以及各種尺寸的口袋。記住,我要的是絕對的規整,分毫不差!”
“鐵匠師傅,”他又轉向另一個方向,“我需要你們,用最快的速度,打造出一批銅釦、銅環,以及加固用的銅釘。樣式,在這裡。”
他從懷裡,又掏出了幾張畫著詳細零件圖的羊皮紙。
一時間,整個絲綢鋪,徹底變成了一個熱火朝天的大工坊。
裁剪布料的“咔嚓”聲,敲打皮革的“砰砰”聲,以及鐵匠爐子裡傳來的“叮噹”聲,交織成一曲充滿了力量與希望的交響樂。
福伯和安叔,從最初的震驚和不適,慢慢地,眼神也變了。
他們看著那些粗糙的布料和皮革,在這些“粗人”的手中,漸漸顯露出一種前所未見的輪廓。他們聞到的,不再是黴味和灰塵,而是一種創造的,充滿活力的味道。
原來……衣服,還可以這樣做。
原來,他們的鋪子,還可以是這副模樣!
墨塵站在中央,統攬全域性。他時而指點皮匠如何下刀能更節省材料,時而告訴鐵匠如何淬火能讓銅釘更加堅固。
他所說的每一個技巧,都是這些老師傅聞所未聞,卻又一點就通的絕妙法門。
漸漸地,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敬佩。
時間飛逝,日頭西斜。
終於,在阿猛那雙粗壯而靈巧的手中,第一件“工裝甲”,被縫製了出來!
它被掛在了店鋪最顯眼的衣架上。
深褐色的秋霜綢,厚重而堅韌。關鍵的肩部和肘部,用顏色更深的牛皮進行了加固。胸前和腰側,分佈著十幾個大小不一、功能明確的口袋。所有的針腳,都用粗大的麻線縫製,粗獷、整齊,充滿了力量感。
它不華麗,甚至有些“醜陋”。
但當它靜靜地掛在那裡時,卻散發出一股無與倫比的專業與可靠的氣息。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圍了過來,看著這件由他們親手創造出的“怪物”,眼神中,充滿了震撼與自豪。
“這……這就是我們做出來的東西?”老皮匠喃喃自語。
“天底下,竟有這樣的衣服……”安叔的眼中,異彩連連。
阿猛沒有說話,她只是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那堅韌的布料和牢固的針腳,眼中,是藏不住的激動。
墨塵看著眾人的反應,微笑著點了點頭。
他知道,他成功了。
他成功地將一個瘋狂的構想,變成了現實。
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環佩叮噹聲,從店鋪的門口傳來。
這聲音,與工坊內熱火朝天的氛圍,格格不入。
眾人下意識地回頭望去。
只見店鋪門口,不知何時,俏生生地站著一個女子。
一襲素白長裙,身姿窈窕,面覆輕紗。
正是趙清寒。
她的身後,還跟著那個去而復返的二管家——周管事。此刻的他,正一臉幸災樂禍地,準備看一場好戲。
趙清寒的目光,緩緩掃過這間已經面目全非的“工坊”。
她看到了滿地的碎布和皮革,看到了那些汗流浹背、衣著“卑賤”的匠人,看到了那個兇悍得不像女人的女屠夫。
最後,她的目光,定格在了那件掛在衣架上,造型古怪、顏色暗沉的“工裝甲”上。
清冷的眼眸中,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
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的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