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臨其境，記憶同步進行中…】
蘇離的一番話說出，整片天地忽然陷入了絕對的靜謐。
“什麼？”
“你，你說他……他真的還活著？”
絕心整個人的癲狂、悽絕狀態化作了一種絕境之後的希望。
那也是情緒忽然激動到了極致之後的冷靜。
作為一名天際。
作為一名被模擬器評價為“紅塵仙”般的存在。
絕心絕對是一等一的強大！
這種強大，和絕妃、絕悟乃至於蒹葭都無法匹配。
這是一種超越極限之後的強大，被模擬器評價為不可力敵的存在。
模擬器甚至提及過絕心的兩種狀態——情化之後的祖龍魔，以及完美進化之後的鸞鳳魔！
這樣的存在，此時卻孱弱如風中殘燭，搖曳不定。
修長秀美卻單薄的身體在無法控制的顫抖著。
淚水自她的鳳鳥面具下淌落而出。
一滴滴清澈而晶瑩的淚水落下之後，化作了一滴滴鮮紅的血。
蘇離神情平靜的看著，竟是依然沒有悲喜。
不是沒有情緒，卻是他處於一種很自然的亦真亦虛的狀態，所以他既是當局者，又是旁觀者。
現實之中做不到的，天樞世界的分身蘇言做不到的，如今常慶這個分身輕而易舉的就做到了。
難嗎？
站在常慶這個分身的角度來看，並不難，心念一動就可以做到了。
這就是為什麼他上一次站在絕悟面前，絕悟卻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
“能……能告訴我他在哪裡嗎？”
絕心淚水模糊了雙眼。
三根羽毛紛飛著，最終輕輕的落在了她背後的五色神光上，最後凝聚成了其中的一片無形色彩。
她的手輕輕顫抖。
手心之中重新凝聚而出的，不再是三根羽毛，而是一根雪白的白色毫光。
那白色毫光不過繡花針大小，比汗毛還細，卻蘊含著極其可怕的殺傷力。
彷彿隨口一吹，這白色毫光就能殺道滅佛，屠仙戮神。
蘇離靜靜的看著絕心，沒有繼續開口。
絕心滿含期待的目光之中，神采漸漸的黯淡了下來。
“做一件事，算是了結因果，我給你一條資訊。
但是是否可以找到，找到了又是否可以走到一起，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蘇離提出了條件。
絕心猛的抬頭，淚水模糊的雙眼卻猛然綻放出了無比可怕的灼目光彩。
“你說！”
“除了給你下跪低頭和合道，其它什麼要求我都能答應！”
絕心一字一句道。
蘇離看向絕心，道：“你說這種話，本身就是對我常慶的羞辱，不過……念在你一片痴情，這件事便就此揭過。”
絕心嬌軀一顫，立刻微微低頭道歉，道：“對不起，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說著，絕心又道：“你需要我做什麼？”
蘇離道：“這件事，你記好了，我只說一次——如果事情沒有發生，那麼你也不會擁有對應的因果。”
說著，蘇離淡淡的看了絕心一眼，道：“這句話，能聽明白嗎？”
蘇離那種高高在上的俯視語氣，卻直接讓絕心再次微微低頭，道：“常慶道友，請您明示。”
和絕妃一樣，絕心同樣也變得卑微了起來。
這世間萬物都是如此。
想要相互“組局”，一方若是強勢，那另一方必然妥協。
不然這個“局”就組不起來。
現在，蘇離是無所謂的，同時也直接完全拿捏住了絕心——絕心的需求，恰恰蘇離是可以滿足的。
所以，蘇離強勢，傲慢，甚至桀驁——哪怕是態度再差，絕心有求於人，就必須要委曲求全。
可同樣的，若是蘇離擁有絕心的需求卻還唯唯諾諾、膽顫心驚，那就一定會是另外一種局面——他幫了絕心，在絕心看來，那是理所當然，甚至認為這是他的榮幸！
所以，所謂的和諧其實並不存在。
存在的，必然是其中一方的妥協。
有妥協，才有和諧；沒有妥協，就必定會引發大戰。
一旦那個平素總是妥協的存在某一天不妥協了，那和諧就從那一天開始，不再存在。
這放在大義上就是：一陰一陽謂之道。
“意思就是，這一次點化你，終究是你與他之間還有一絲情緣，這一絲情緣，衍化了一縷因果。
這一縷因果可以存在，也可以不存在。
你能把握住，就能衍化虛幻為真實。
而你若是不能把握，那麼即便是真實的一絲情緣，也終究會幻化空滅。”
“所謂一陰一陽謂之道。需要真實的時候，我可以為陽；而需要虛幻的時候，我可以為陰。”
蘇離輕聲開口。
這些話不是亂說。
他也沒有想去怎麼說。
一切都是隨心而說，也是率性而為。
至於結果是不是，都沒有關係。
對於擁有救命稻草之人而言，最終的結果終究是希望渺茫，但是那一根救命稻草卻也是最後的寄託。
“常慶道友，絕心明悟了。”
絕心恍然明悟。
她的確是明悟了。
“一陰一陽謂之道，組合起來就是日與月，也就是‘明’，而‘悟’，就是‘吾心’。我心如明，便是大道。”
蘇離略微沉吟，在這個“悟”字上，加重了一點點的語氣。
絕心深以為然。
蘇離看了她一眼。
這一點，沒點透。
她自認為明悟了，但是依然沒有悟。
明悟了，就真的明白那個他就是“悟”了。
所以她還是沒明悟，只是自以為明悟了而已。
這就是非我，非非我的變化與認知。
也是無相，也是相非相，是名為‘相’或‘無相’的情況。
蘇離深深看了絕心一眼，輕聲道：“你要辦的事。”
“世華於水澤，殺之，鎮魂。”
“你想報仇，取蘇言人皮，披於華澤之身，鎮壓於魂碑。既報仇，又佈施了功德，還反哺的天地。這有三重因果，對應你出手三次，找尋回三根羽毛的情緣。”
“這件事，記好了，要有無為而為之心，不求結果如心，但求付出真心。”
蘇離語氣淡淡開口。
隨即，他看向了絕心。
絕心若有所思，立刻點頭答應，那動作，真的就是小雞啄米一樣。
“果然是鳥。”
“點頭都有吃蟲子的節奏。”
“可惜依然沒懂。”
“前面突出了一個‘悟’字，後面突出了一個‘真’字。”
蘇離心中思量。
他能看明白一切，但是他知道，這是因為他這身體九竅玲瓏，心思剔透。
但這也是世間唯一。
甚至是超脫了世間的一。
絕心看不明白很正常。
看明白了，絕心也就不是絕心了。
絕心行禮感謝，感激涕零。
蘇離則輕輕點頭，道：“孺子可教。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我不渡人，只了因果。鑑於你的誠意，予你最後一絲提醒。”
“記得，要明白自己的心，做回真正的自己。”
蘇離第三次強調。
也是最後一次。
卦不算盡，這是原則。
蘇離可以不講原則，但是太清晰，就會直接承受對應的因果，然後反向將他這個常慶分身打入局中。
一旦成了局中人，常慶就常常喜慶不了了。
“多謝常慶道友，，絕心已經明白，要尋初心，明真我。”
絕心眼裡有了光，那是一縷希望之光。
那光雖然猶如風中之燭火，卻也有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這無盡的黑夜，這冰冷與枯寂的心，終究沒有死絕。
它有了一縷希望之光，這一縷微光，也足以讓悽絕的黑不再那麼可怕。
“我看時時刻刻三省吾身，明真我之心的。”
絕心語氣堅定。
蘇離看著絕心。
半晌之後，收回了目光。
他轉過頭，看向了下方的天地。
天地間一片血。
天機荒原被打成了廢墟。
一掉巨大的溝壑黑暗如淵，被五色神光從天上到地心深處都被打穿了。
這種破壞，恢復已經是痴人說夢。
地脈都被打成了斷壁殘垣，再也聚合不攏。
遠方的所謂高牆，如今連影子都沒有。
整個伽羅城，全部湮滅。
黑色的火。
灰色的霧。
紅色的血。
還有死於這種手段之下哀嚎的人族冤魂。
悽悽慘慘慼戚。
這是一首無言的悲歌。
也是一場血與罪惡的盛宴。
可是，蘇離也僅僅只是看著。
這一幕，很燒資源。
但是蘇離也不會去省半分。
不是高尚。
也不是偉大。
僅僅在於，這哪怕是模擬之中，那生命也依然是生命，也配有一個盛世的特效。
就像是一個人死了，樹欲靜而風不止。
那就將葬禮辦得風光一些。
這也是他僅能做的了。
“我不悲天憫人。”
“但我只是希望這悽苦的世界，人們可以過得稍微好一點。”
“也僅僅只是因為，我常慶這個身體，秉承了天地的饋贈，站在了人族的絕顛。”
蘇離眼神深邃。
這一刻，絕心靜靜的看著。
兇殘，偏執，扭曲，深情如她，此時也深深的低下了頭。
這一刻的常慶。
和傳說之中的那位偉大的存在，又是何其的相似。
她的道侶曾經何等的意氣風發，卻最後來始終對那位偉大的存在尊敬有加，誠心拜服。
所以，這才是常慶該有的樣子。
她的道侶雖然驚才絕豔，是她心中最帥氣、最摯愛的男人。
卻也掩蓋不住常慶的絕世風采。
“對不起，常慶道友，我為我之前的魯莽和殘忍……道歉。”
一生不跪的絕心，這一刻挺得筆直的脊樑，就要彎下。
“不用道歉，更不必彎下脊樑低下頭。你付出了這樣的因，才有了接下來的果。”
“因果既然了斷。”
“那，後會……有期。”
蘇離略微沉吟，按照本心的自然發展，說出了這些話。
他沒有去考慮佈局，也沒有特意的引導和目的，更不新增任何話術。
就是很自然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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