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那聲音像在給他鼓勁，“憑什麼他就能被人捧著？憑什麼你就得藏著掖著？把你心裡的火發出來，讓他們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厲害！”
李自在的呼吸變得粗重。他真的有點生氣了，不是氣王權霸業，是氣自己，氣自己明明有本事，卻總被名頭蓋過；氣自己明明不服，卻總裝作不在乎；氣自己像顆被埋在土裡的珍珠，連反光的機會都沒有。
巖壁上的影子打得越來越兇，假王權霸業的劍招越來越亂，而他的影子卻越來越勇，劍光裡帶著股洩憤似的狠勁。
李自在看著看著，忽然覺得那影子有點陌生，他的“自在劍法”，講究的是心無掛礙，隨性而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戾氣十足了？
就在他的影子要刺穿假王權霸業咽喉的剎那，他忽然想起父親教他練劍時說的話：“劍是用來護己護人的，不是用來爭高下的。若為了旁人一句贊、一句貶就動氣，那劍練得再厲害，也是心魔的奴隸。”
“嗡”的一聲，李自在手裡的劍突然發出輕鳴。不是因為他動了殺意，而是他的靈力在這一刻亂了，剛才那股子莫名的火氣，竟讓劍穗都在微微顫抖。
這聲劍鳴像盆冷水，澆得他瞬間清醒。他再看巖壁上的影子，哪有什麼王權霸業？只有一團扭曲的黑霧，正模仿著他的身形，揮舞著虛幻的劍。而那所謂的“喝彩”“嘲諷”，不過是黑霧捏出來的假象，專門挑他心裡那點藏著的不甘下手。
“就這點能耐？”李自在冷哼一聲，鬆開握緊劍柄的手，指尖輕輕撫過劍身。他的靈力緩緩流淌，像平靜的河水，剛才那股戾氣漸漸散去。巖壁上的影子動作慢了下來，黑霧裡的劍招越來越亂，最後“哐當”一聲，虛幻的劍掉在了地上。
“怎麼停了？”那聲音有點急，“你不想證明自己嗎？你不想讓他們看看你的厲害嗎？”
李自在沒理它，抬腳繼續往前走。巖壁上的影子還在變幻，一會兒是別人無視他的畫面，一會兒是旁人誇讚別人的場景，可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想起李去濁總說：“哥，你這性子，該爭的時候就得爭。”
可他知道，真正的“自在”，不是爭來的，是心裡的坦然。
我知道自己有多強，不必向誰證明；我清楚自己要什麼，不必跟誰比較。
走了約莫百十來步，腳下的路突然變寬了，巖壁上的影子和那股挑唆的聲音，像被風吹散的煙，消失得無影無蹤。李自在回頭望了一眼，剛才那段路還在瀰漫著淡淡的黑霧，像個張著嘴的陷阱。
他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劍，劍穗安靜地垂著，劍身映出他平靜的臉。他忽然笑了笑，抬手理了理衣襟，繼續往前走去，走得不快，卻每一步都踏得穩穩的，像他心裡的那桿秤，從來沒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