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嗔恨潭。”慕雨玄帶著楊一嘆來到一處潭水邊。
嗔恨潭藏在山坳裡,潭水是墨黑色的,像凝固的濃墨,水面上漂浮著一層薄薄的血霧,散發著淡淡的腥氣。潭邊圍著一圈刻滿符文的白玉欄杆,符文閃爍著紅光,把潭水牢牢鎖在裡面,卻鎖不住從潭底傳來的、若有若無的嘶吼聲。這潭水是用極寒的幽冥水混合著“靜心石”的粉末煉化而成,專門用來消解楊一嘆那動不動就失控的暴怒。
楊一嘆站在潭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眉心的天眼印記。他天生天眼,能看透虛妄,卻也因此更容易被世間的“不公”激怒。
看到弱者被欺凌,他會怒;看到盟友背信棄義,他會怒;甚至看到路邊的花被無端折斷,他也會忍不住攥緊拳頭。暴怒像頭野獸,藏在他心底,時不時就會掙脫枷鎖,讓他做出後悔的事。
“進去吧,”慕雨玄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潭水會引你看清,暴怒傷的從來都是自己。”
楊一嘆深吸一口氣,抬腳跨進潭水。剛沒過腳踝,潭水就突然變得粘稠,像無數根冰冷的絲線纏上他的小腿。
他皺了皺眉,正想運起靈力掙脫,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幅畫面,那是三年前,他在集市上看到一個壯漢欺負賣花的老婆婆,搶了老婆婆的錢袋還推倒了花攤。當時他怒不可遏,天眼瞬間睜開,金光乍現,沒等多想就衝上去,一拳把壯漢打飛了出去,打斷了對方三根肋骨。
壯漢哀嚎著求饒,他卻還不解氣,想再補一拳,是旁邊的老婆婆拉住了他:“小夥子,算了,他也不容易,家裡還有個生病的孩子。”
那時他只覺得老婆婆懦弱,甩開她的手吼道:“這種人渣,就該打!”
可此刻,潭水順著他的小腿往上爬,纏上了他的膝蓋。他“看”到(或者說,潭水讓他“感受”到)那個壯漢的家。
破屋漏風,床上躺著個面色蠟黃的孩子,壯漢拿著搶來的錢,是去抓救命的藥。他打斷的不僅是壯漢的肋骨,還有那個孩子活下去的希望。後來聽說了這件事後,他也沒覺得自己做的太過了,只是拿了些錢財治好了壯漢和他的孩子。
而那個壯漢,到頭來還在感謝他。
“我……”楊一嘆的喉嚨發緊,想抬手按揉眉心,卻發現手臂也被潭水纏住了,越掙扎纏得越緊,像戴了副冰冷的鐐銬。他想起自己當時吼完那句話,轉身就走,沒回頭看老婆婆撿起碎花盆時,眼裡的落寞。原來他的“正義之怒”,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殘忍。
潭水已經沒過腰腹,冰冷刺骨,像無數根針往骨頭裡扎。他又想起五年前,在四象盟的聚會上,因為意見不合,他和一個長老吵了起來。那長老年紀大了,說話有點囉嗦,他越聽越不耐煩,天眼猛地睜開,放出的金光震碎了長老面前的茶杯,指著對方的鼻子吼道:“老糊塗!目光短淺!四象盟遲早毀在你手裡!”
當時滿堂皆驚,長老氣得渾身發抖,捂著胸口咳了半天,沒說出一句話。後來他才知道,那位長老年輕時為了守護盟裡的典籍,被妖魔挖掉了一隻眼睛,說話囉嗦,是因為舊傷影響了聲帶。
而他提出的那個“被否決的意見”,其實存在很大的漏洞,是長老怕他年輕氣盛,才故意反對,想讓他再斟酌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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