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荼聽話的坐下,但不知為什麼,已經不像之前每次來的時候那麼緊張了。
那個曾經被她視為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人,原來也會敷衍、會說謊、會逐利。
心中的神祇跌下了神壇,再也沒有了以前的光環。
同樣都是普通人,那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看到夏如荼不再那麼挺著脊背,像是放鬆的狀態,殷承亦心口一鬆。
煩了這麼多天,也避了這麼多天,終於避到她回來了。
拋開感情不談,他完全可以理直氣壯地給她講道理、擺利弊。
比起讓那個人渣坐幾年牢解氣,這個是目前她能拿到的最大利益。
然而,殷承亦總是覺得,哪怕他給她爭取了再多的經濟利益,都不是她想要的。
他不想看到她失望的表情。
雙手在桌上交叉,他開了口:“有件事,我不知道你聽說了沒,但我想還是應該知會你。”
果然!
他要坦白了!
夏如荼的手在桌子下面,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她想聽他的解釋,可又害怕聽到解釋。
害怕他親口說,自己被他拋棄了。
“那個蔣墨冉,現在和亨源控股的曹晴在一起。”
“曹晴願意出錢,幫他擺平這個事。”
“你的醫藥費,他們已經付了;給你的賠償,五十萬,明天能到賬。”
握緊的手禁不住地顫抖,夏如荼死死咬著嘴唇,抬起一雙溼漉漉的眼,質問到:
“您答應他們的時候,為什麼不問問我的意見!”
“五十萬,他從我這兒騙走的就不止五十萬!”
“比起這麼點錢,我寧願他去坐牢!”
夏如荼眼尾通紅,淚水盛滿了眼眶,可臉上的血色卻想被瞬間抽光,顯得蒼白而脆弱。
“您答應我,不放過他,那為什麼要擅自替我決定接受補償!”
被水洗的黑葡萄般的眼瞳死死盯著殷承亦,卻死死含住淚,不願淚水滾落下來。
“我是答應過你。”殷承亦垂下眼,“可是,在他願意彌補損失的情況下,讓他坐牢的機率不大。”
“而且,現在假扮信託公司的那個人還沒抓到。”
“我也是評判了……”
“評判了什麼?”
打斷他的話,夏如荼的眼睛彎了彎,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評判過曹家給你的那個專案,和給我的那個承諾哪個更重要嗎?”
沒想到一向在他面前唯唯諾諾的夏如荼會打斷自己,殷承亦的嘴張了張,又抿住。
所有的解釋似乎都是無力,因為結果已經顯而易見。
一陣可怕的寂靜後,殷承亦嘆了聲:“是,那個評判我也做過。”
像死心了一樣,夏如荼閉上了眼睛。
一滴淚從眼尾滑落。
心猛地一縮,殷承亦像被驚醒,抬手去抹她的淚。
可他的手還沒伸過桌子,夏如荼手背一翻,先擦了個乾淨。
“好吧。”她任命一樣,抬眼看著天花板,“竟然殷總您替我做了決定,認為這樣對我更好,那就這樣吧。”
說完,夏如荼無力地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殷承亦望著夏如荼起身的背影,心底那股慌意瞬間攀上來,幾乎是條件反射般伸手:“等等!”
夏如荼聽到身後急促的腳步聲,腳步頓了頓,卻沒回頭,只加快了步伐。
出門時,殷承亦追上她,伸手想拉住她,夏如荼卻猛地甩開。
看了一眼林睿空著的位置,殷承亦壓低聲音:“你能不能聽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