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藍研雨,素來以冷靜睿智著稱,此刻臉色卻微微發白,緊抿著嘴唇,望向遠處林泉的目光也早已充滿了難以置信。
而軍事總長聖靈心,雖然強自鎮定,但緊握的拳頭和微微繃緊的下頜線,都暴露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
李元立更是不堪,雖然強撐著站在聖靈心側後方,但眼神閃爍,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在城頭火把下清晰可見,之前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只剩下回過神來,明白那失神是林泉造成後的後怕和強裝的鎮定。
聖月心中的警鈴從未如此瘋狂地鳴響過!方才那警告般稍縱即逝的威壓,雖然只有一瞬,卻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狠狠刺入他的靈魂深處。
竟然讓他產生了,一種不真實感。
那是一種超越了位階、超越了屬性、純粹到極致的未知氣息!
他甚至無法判斷那力量的來源和上限,一個可怕的念頭不受控制地浮現:
如果那威壓的目之是自己,他,堂堂刺客聖殿殿主,九階俠者,是否有把握接下?
答案竟是模糊的、甚至是悲觀的!這認知讓他背脊瞬間爬滿寒意。
影隨風壓下心頭翻湧的複雜情緒——有對聖家“關心則亂”差點捅破天的強烈後怕(萬一激怒林泉,整個驅魔關都可能瞬間化為烏有!),也有一絲對聖月等人“不識真神”的無奈和焦急。
他迅速拱手,姿態依舊保持著對殿主應有的恭敬,但語氣中的緊迫感和不容置疑的意味卻如同實質:
“聖月殿主!”影隨風的聲音刻意壓低,卻字字清晰,穿透了城頭的風聲和遠處魔族傳來的低沉咆哮,“你方才,想必已經親身感受到了吧?”他特意加重了“感受”二字,目光銳利地直視著聖月,“我早已說過!林泉大人行事,自有其不可揣度的深意!此刻魔族大軍當前,正是大人出手之時。”
“大人現在更是說了!他來此的目的!”
“為免造成無謂的、甚至可能是災難性的誤傷,請殿主務必速速下令,讓所有將士立刻向後方安全區域退避!你和總長、團長可在後方觀戰臺督戰,你一定要相信,林泉大人的手段……絕非我等凡俗所能想象,更非言語可以描述!”
他的話已經說得極其委婉,極力照顧著聖月作為殿主的顏面,但核心意思卻無比清晰:識時務者為俊傑!方才那點威壓只是冰山一角!若你還抱著試探、質疑甚至“平等對話”的愚蠢念頭,那就是在拿整個驅魔關開玩笑!
最後那句“觀戰”,更是帶著一絲強烈的暗示:親眼見證吧!親眼看看你此刻的懷疑是多麼的可笑!機會只有一次,再猶豫,後果自負!
俠隱一號也幾乎在影隨風話音落下的同時上前一步,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親身經歷過大恐怖的篤定和發自肺腑的焦急,目光直接投向聖靈心和藍研雨:
“聖靈心總長!藍研雨團長!請務必快!時間不等人!林泉大人一旦決定拔刀,其力量……那是真正的‘虛無’領域!萬物歸墟,生機斷絕!絕非危言聳聽!我等凡軀,靠近那領域邊緣,頃刻間便會化為飛灰,連掙扎的機會都不會有!”
他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慘烈回憶。
他可是比影隨風感受的還多,怎麼說也是真正感受過林泉那實力的甚至拔刀後的場景,雖然不多,但依舊明白其恐怖。
雖然他還是無法想象林泉如何以一人之力對抗鋪天蓋地的十萬魔軍,更不敢揣測這力量釋放後對林泉自身可能造成的恐怖反噬,但此刻,他選擇無條件地信任,並竭盡全力地傳達這關乎生死的警告。
聖月三人這才猛地將驚疑不定、充滿震撼的目光從遠處那孤傲如山的紫色身影上收回,聚焦在眼前這兩位剛剛還卑微的讓他們一臉震驚,此刻卻神情急迫、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的同僚身上。
“退下?!”
聖月不知為何有股無名怒火,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難以置信的尖銳和一絲被冒犯的怒意,他指著影隨風的鼻子,
“影子!你真的瘋了嗎?!你剛剛我就不說了了!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麼嗎?!魔族大軍就在城外!魔氣滔天!護城大陣的光輝都在他們的衝擊下明滅不定!我們身為此地最高統帥,肩負守土之責,身後是數十萬軍民!此刻退縮,軍心何在?士氣何存?!這跟臨陣脫逃有何區別?!”
他胸膛起伏,顯然被這要求深深激怒,隨即他指向遠方孤身一人的林泉,後面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充滿了荒謬感,
“還有他……你說他一個人……對抗這十萬魔軍?還說什麼……怕波及我們?!影子!你告訴我,這世上除了魔神皇,讓這十萬魔軍消失,還有誰能做到?!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感覺自己的理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雖然他也承認剛剛,對林泉的實力,已經很是震撼了,但,以他的認知,怎麼可能認為,他能自己一人解決,這大軍?!
藍研雨秀眉緊鎖,精緻的面容上交織著震驚、不解和一種深切的憂慮,她下意識地靠近丈夫聖靈心一步,彷彿在尋求支撐,聲音帶著一絲難以壓制的顫抖,目光卻緊緊鎖住影隨風:“影隨風!俠隱一號!你們……你們是不是被什麼力量影響了心智?一個人?對抗數萬乃至十萬魔族大軍?這已經不是實力強弱的問題了!這是違背常理!顛覆認知!還說什麼怕波及我們……這……”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魔法團的儀態,但眼中的懷疑和憂慮幾乎要溢位來,
她也終於回過神來,明白剛剛那林泉威懾不假,他竟然真的很強,但?!
“聖魔大陸最強魔法師來了,使用那公認的所有職業最強範圍傷害都不敢說這話,他?或許只是一個戰士?!就算再強?但那可能嗎?!”
“這讓我們如何相信?如何向浴血奮戰的將士們交代?更何況……”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飄向林泉,聲音更低,“他……還與採兒有關……這力量……究竟是福是禍?”身為人母,她對女兒安危的擔憂,此刻更甚於對眼前荒謬提議的質疑。
聖靈心作為軍事總長,常年指揮作戰,思維更為縝密和務實。
他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和那份荒謬感,眼神銳利如鷹隼,直視著影隨風,沉聲道:“影兄!俠隱!”他刻意用了更親近的稱呼,試圖拉近距離,“我承認!剛剛.....這位林泉先生,確實讓我相信.....他的實力或許真的深不可測!方才那驚鴻一瞥的威壓,足以讓我等七階強者心神劇震!”
“他說是為殺魔而來,我聖殿聯盟上下,對此心懷感激!”
“大敵當前,個人恩怨、立場疑惑皆可暫時擱置!聖城願敞開大門,與他並肩作戰,共抗魔族!”
他話鋒陡然一轉,語氣變得異常嚴肅、急促,甚至帶著一絲質問:“但是!你此刻讓我全軍後退,放棄城防優勢,將整個驅魔關的命運,寄託於他一人獨對十萬魔軍之上?!”
“這絕非什麼戰術安排,影兄!這是徹頭徹尾的賭博!是將驅魔關數十萬軍民的身家性命,押在一個我們完全不瞭解其極限、甚至不知其力量本質為何物的陌生人身上!”
“這賭注太大!大到我聖靈心不敢下,也不能下!影兄,俠隱!你們必須給我一個足以說服我,說服聖月殿主,更要說服這城頭千千萬萬將士的、實實在在的理由!”
“否則,恕難從命!”
他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敲在周圍將士的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