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漫過他的小腿時,他聽見身後白狐仙的低喚,像一片被風捲走的雪。
漩渦比地圖上畫的更危險。
林閻剛潛到湖底就被一股力量扯得踉蹌——那不是水的浮力,更像有雙手在拽他的魂魄。
周圍的空間像被揉皺的紙,剛才還在眼前的礁石,轉眼就出現在他背後;時間也變得顛三倒四,他明明只走了十步,卻聽見李道士的聲音在頭頂喊\"半柱香要到了\",可抬眼望去,湖面的霧氣才散了個角。
電磁儀的警報聲刺得他耳膜生疼。
他盯著螢幕上瘋狂跳動的數字,突然福至心靈——這些數值不是亂碼,是漩渦的\"脈搏\"。
他掏出鋼筆在掌心計算,筆鋒剛觸到面板,血脈之力就自動浮出青色紋路,把公式補全了。
\"原來如此。\"他低笑一聲,順著計算出的軌跡往左偏了三步。
幾乎是同時,身後傳來刺耳的撕裂聲,一道黑色觸鬚擦著他後背扎進石縫,腐臭的黏液滴在地上,立刻冒起青煙。
混沌之靈還在追。
林閻跑得更快了,後頸的圖騰燙得他幾乎要昏過去,可每一步都踏在計算好的節點上。
終於,在電磁儀發出最後一聲蜂鳴時,他看見了那團旋轉的光。
因果漩渦像個倒懸的星圖,無數金色、黑色、紅色的線在裡面糾纏,中心有團灰霧,幽泉祭司的臉浮在霧裡,嘴角咧到耳根。
\"就憑你?\"那聲音像生鏽的齒輪在磨,\"你以為血脈之力是盾牌?
看看你身後——\"
林閻的視野突然模糊。
他看見穿藍布衫的女人站在老槐樹下,手裡端著碗紅糖薑茶,是他穿越前的媽媽;看見八歲那年被車撞死的流浪狗阿黃,正搖著尾巴往他腿上蹭;甚至看見張婆婆,她沒拿鎮邪符,而是摸著他的頭說:\"小閻啊,跟奶奶回家吧,別管這些打打殺殺了......\"
他的眼眶酸得厲害。
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想撲進媽媽懷裡,想蹲下來摸摸阿黃的耳朵,想跟著張婆婆回那個飄著艾草香的老房子。
可當他抬起手,指尖卻穿過了媽媽的肩膀——那些影像是虛的,像水面上的月亮。
\"不管真假。\"他擦了擦眼角,聲音啞得像砂紙,\"我都不能退。\"
幽泉祭司的笑聲變了調。
林閻深吸一口氣,踩著計算好的步點衝進漩渦。
下一秒,他聽見自己的骨骼發出清脆的斷裂聲,眼前的光怪陸離突然崩塌,像一塊被砸碎的鏡子。
等他能看清東西時,發現自己站在一片完全陌生的空間裡。
頭頂沒有天,只有無數懸浮的青銅碎片,每片上都刻著和他後頸一樣的圖騰;腳下沒有地,是流動的黑霧,裡面隱約能看見無數張嘴在開合;最遠處有座青銅巨門,門縫裡滲出的光像血一樣紅。
林閻摸了摸後頸——那裡的圖騰不知何時變得完整,泛著幽青的光。
他聽見門後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音,還有個低沉的聲音,像是從極遠的地方飄來:
\"終於......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