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朱高燧心中大定,再無半分遲疑,躬身對朱高煌稟報道:“回四弟,關於那大侄子之事,為兄確有些發現,近些時日,他......他似乎與一名建文餘孽女子,往來頗為密切,幾乎日日都會私下相會。”
“我斗膽猜測,今日他之所以會說出那番混賬話,多半是受那妖女蠱惑。”
他這番話,說得小心翼翼,不敢有半分添油加醋,只求將事實陳述清楚。
“至於四弟先前囑託臣查辦之事,亦已初見端倪,據我推測,母后中毒以及前些日子父皇遇刺兩案,其幕後主使,皆乃潛伏京中的建文餘孽,聯合朝中一部分心懷叵測的舊臣殘黨,共同策劃。”
“只是......此案牽連甚廣,涉案人員眾多,時間太短,還沒有完全探測出來。”
朱高煌聞言,臉上神情依舊不見絲毫變化,但周遭空氣的溫度,卻在以一種令人心悸的速度,急劇下降。
一直冷眼旁觀,敏銳察覺到殿內氣氛變化的朱高煦,在朱高煌即將開口的前一剎那,猛地一掌重重拍在面前的御案之上,霍然起身,聲如洪鐘,滿面怒容。
“父皇!四弟!這些人,當真是膽大包天,罪該萬死!想當年,若非父皇您苦苦哀求,老四宅心仁厚,那些建文餘孽,焉能苟活至今?!”
“如今倒好,他們非但不思感恩戴德,反而變本加厲,竟敢對母后下此毒手,更圖謀行刺父皇!依兒臣之見,當初便該將他們趕盡殺絕,以絕後患!”
“對!還有朝中那些與之勾結的貳臣殘黨,亦當一網打盡,驗明正身,明正典刑!方能肅清朝綱,以儆效尤!”
朱高煦與朱高燧兄弟二人,一唱一和,言語之間,殺氣騰騰,半句不離“殺”字。
他們心中清楚,朝中那些所謂的“建文殘黨”,大部分皆是些前朝遺留下來那些主動投降的的文官。
這些人,如今多半已歸附於素來標榜“仁厚”的太子朱高熾麾下。
若能借此機會,將這些人盡數剷除,太子在朝中的勢力,必將大受打擊。
官場之上,向來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清除了這些人,他們便可順理成章地安插自己心腹之人上位,何樂而不為?
最最重要的一點,此舉,定然能博得老四歡心。
這等損他人之羽翼,壯自己之聲勢,還能順帶討好頂頭上司的好事,誰不喜歡幹?
朱高煌靜靜聽完二人的“慷慨陳詞”,目光緩緩轉向御座之上的朱棣,語氣平淡無波,卻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決絕。
“老頭子,你,老了。”
此言一出,滿殿死寂。
隨即,他不再看朱棣的反應,直接下令。
“老二。”
“臣在!”朱高煦精神一振,連忙躬身應諾。
“即刻點齊你麾下兵馬,封鎖應天府內外所有城門要道!自此刻起,三日之內,許進不許出!若有擅自闖關,或試圖出城者,無論其身份高低,一律......就地斬殺!”
“臣,遵旨!”朱高煦眼中爆發出嗜血的亢奮光芒,領命而去。
“老三。”
“臣在!”朱高燧亦是心神激盪,連忙應聲。
“本王給你三日期限,你親率錦衣衛、北鎮撫司,以及你手中所有可用之暗棋,給本王將這應天府內外,仔仔細細,從裡到外,給本王犁上一遍!所有查實之建文餘孽、貳臣亂黨,及其三族之內所有男丁,一經查實,不必請示,準你......就地格殺!”
“知情不報者,誅九族!窩藏包庇者,夷三族!”
一道道血腥酷烈的敕令,自朱高煌口中,清晰無比地下達。
誅九族,乃指誅父宗九代。夷三族,更是涵蓋父母、妻族三方親眷。
此令一下,可以想見,未來三日之內,這應天府,必將掀起一場何等慘烈的人間浩劫,所牽連之人,恐不下萬眾!
“另外,已查出的那些朝中亂黨名單,一個時辰之內,整理清楚,送到本王下榻之處,明日早朝,本王要親自......清理門戶。”
“是!是!三哥辦事,四弟您儘管一百個放心!臣,這便去辦!保證一個時辰之內,將名單恭恭敬敬送到您府上!”
朱高燧此刻臉上那諂媚的笑容,幾乎要溢位來。
話說完,朱高煌便獨自朝著宮中深處走去。
沒有人敢攔,也沒有人敢問去幹什麼。
兩女也只能目含傷心,目送他的背影遠去。
但在沒人注意的情況下,癱坐在位置上的朱棣的嘴角有了微微的上揚。
是啊,老四,爹已經老了,所以就等著你來接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