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宋臨瑾將披風披在她肩上,順勢抽走奏摺:“臣看過了,突厥人搶了互市的糧草不假,但邊關守將故意誇大傷亡數目。”
“這處墨色深淺不一,顯然後添了零。”
棠瑾溪眯起眼,果然看見傷亡百餘的百字筆鋒一轉。
她忽然轉身攥住宋臨瑾的手:“你眼睛怎麼紅的?”
“昨夜幫兵部核驗春季糧餉。”
“又熬夜!”
她扯著他往殿內走,“紅豆,煮決明子茶來!”
宋臨瑾笑著任她拽,忽然從袖中變出支紅梅插在她鬢邊:“折殘枝時瞧見的,想著陛下戴著定好看。”
戶部送來春稅賬冊那日,宋臨瑾在偏殿擺了算盤。
棠瑾溪咬著筆桿看他在紙上列算式,忽然伸手按住他腕子:“這個數不對。”
“嗯?”
宋臨瑾挑眉,“江南織造局今年蠶絲產量不是七成?”
“你少算了三成,去歲寒潮凍死半數桑樹,新任織造為保烏紗,必是用了舊庫存充數。”
宋臨瑾忽然輕笑:“陛下算學還真是厲害。”
棠瑾溪掰了他一眼,未等開口就被掐著腰抱到算盤桌上,珠子硌得她輕呼:“奏摺......唔......”
窗外寒風呼嘯,蓋住了算珠噼啪的聲響。
轉眼科舉在即,禮部送來試題那夜,乾清宮的燈亮著。
宋臨瑾眼底閃過一絲殺意:“論女子干政?李尚書這是指著陛下鼻子罵!”
“急什麼。”
棠瑾溪反而笑起來,“加一道今春雪災,正好看看舉子們有無實策。”
宋臨瑾怒氣稍緩,卻見她忽然咳嗽,忙拍著她後背問:“可是那碗冰酪吃壞了?”
“朕沒事。”
她擺擺手,“你去小廚房......”
話未說完,人已被打橫抱起,宋臨瑾沉著臉把她塞進錦被:“陛下操勞半月,今夜必須安睡。”
轉頭對殿外道:“傳太醫!再熬碗薑湯來!”
棠瑾溪拽他衣袖:“你陪朕躺會。”
“臣守著陛下喝完藥。”
“宋臨瑾!”她踹他,“朕是皇帝!”
鳳君紋絲不動:“嗯,是臣的皇帝。”
三月初九,貢院門前站著不少舉人。
棠瑾溪站在摘星樓之上,垂眸望著舉人們。
宋臨瑾立在她身側,低聲說道:“李尚書昨夜遞了告病的摺子。”
她輕笑一聲:“他倒是會挑時候。”
考場內,忽然,一名青衫舉子猛地站起,面色漲紅:“此題何意?論陰陽協理,莫不是暗諷鳩佔鵲巢?”
監考官面色一變,還未開口,便聽一道清冷嗓音自門外傳來。
“此題,是朕親擬的。”
滿場舉子駭然回頭,只見女帝玄衣玉冠,緩步而入。
宋臨瑾緊隨其後,目光淡漠的掃過眾人。
那青衫舉子腿一軟,跪倒在地。
棠瑾溪卻未看他,只是抬手抽起一份答卷,指尖在紙上輕輕一敲:“這篇寫得不錯,只是……”
她抬眼,似笑非笑,“女子當安於內闈,愛卿可知,你腳下這座貢院,是朕登基後親自督建的?”
宋臨瑾忽然低笑一聲,俯身在她耳邊道:“陛下,臣賭贏了,那姓柳的舉子,果然在策論裡藏了罵您的話。”
棠瑾溪挑眉:“賭注是什麼?”
他眸光微暗,聲音壓得更低:“今晚……臣替陛下批奏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