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淅淅瀝瀝的雨,隨著鼓聲響起,忽然又大了起來。
豆大的雨點,砸在拖著一條殘腿,不停敲擊著登聞鼓的老兵身上,卻擋不住他手下勢大力沉地敲擊。
也擋不住,圍在鼓臺周圍,想要一探究竟的百姓。
“咚——”
“咚——”
沉悶而有力的鼓聲,穿透重重雨幕,響徹整座皇城。
領頭的老兵鬚髮花白,眼裡佈滿血絲。
他身上的衣衫,已經盡數淋溼,卻仍舊拄著柺杖,拖著一條殘腿,像是不要命般,用那雙在北境戰場上奮勇殺敵的手,拎起鼓槌不停地,一下一下地重重砸在鼓面上。
如此,週而復始。
老兵力竭之時,又換上少了一條手臂的獨臂老兵。
獨臂老兵之後,還有臉上數到刀疤,毀容瞎目的……
在一聲又一聲的鼓聲中,李福海終是冒著大雨,銜聖旨趕到了登聞鼓前。
至此,鼓聲方才停歇。
鼓臺上的數十名老兵,紛紛朝著代表皇權的李福海跪落,異口同聲地高聲呼喊著:“吾等乃是為了大梁,在北境奮勇殺敵的戰家軍,今日求陛下,為戰王殿下正名!”
眾人此言一出,原本喧譁的四周,瞬間安靜下來。
唯有那不停落下的嘩嘩雨聲,像是敲打在眾人心頭。
李福海的視線,掃過跪在鼓臺上的數十名老兵,眼角狠狠一抽,眼皮子開始狂跳不止。
他心知今日梁帝已經夠糟心的了。
這些老兵為戰王正名一事,實在不宜宣揚,當即就要命人將這些老兵帶走。
然,他才剛要出聲,卻忽聞人群之中,傳出一聲高喊:“戰王殿下揹著王妃在外女人,搬空戰王府一事,鬧得那叫一個人盡皆知。昨日搬進戰王府的銀子,佔去了整條街道,我們可都是親眼所見的……”
那人隱沒在人群中,嗤笑了一聲,揚聲問道:“你們這些殘兵,這會兒又為戰王所正何名啊?”
聞言,李福海眉頭一皺,猛地轉頭去尋找那說話之人。
奈何雨勢太大,周圍看熱鬧的人又實在太多。
其中撐傘者比比皆是。
只一瞬間,那人就藏了起來,再尋不到蹤影。
且在那人話落之後,領頭的老兵立刻瞪大眼睛,扯著嗓子喊道:“王爺多年以來,一直在北境軍營之中,他與戰家軍的將士們同吃同住,心中只有大梁,只有天下黎民,何曾有過女人?”
他喊完之後,氣息有些不穩,一張臉憋得脹紅:“我倒想知道,他養在外頭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入得了王爺的眼……”
“就是!”
在戰場上被刺瞎了左眼,臉上有數道刀疤的老兵,忽然搶了他的話茬兒,義憤填膺地大聲喊道:“從五年前,朝廷就斷了咱們北境的軍餉,我們在為了保衛邊疆拋頭顱灑熱血,可朝廷卻剋扣我們的糧草和軍餉,王府的銀子全都被王爺貼補給了我們,當軍餉換糧草了!”
老兵此言一出,周圍百姓頓時譁然!
原來,朝廷從五年前,就斷了北境戰家軍的軍餉!
原來,戰王府銀庫的銀子,全都被戰王填進了北境的軍餉,換成了北境戰家軍的軍糧!
既是如此,那麼原本由朝廷劃撥給北境的軍餉,又去了哪裡?
北境戰家軍,有六十萬啊。
他們一年的軍餉,都是一筆天文數字了。
更何況是五年啊!
但凡天下之事,有的時候只要開了一個頭,順著這個頭,便會有無數的想法和念頭冒出。
這些想法和念頭,會像野草一般,瘋狂在世人心中生長。
李福海看著周圍議論紛紛的百姓,都一臉震驚地望著鼓臺上,要為軒轅聿正名的老兵,心道不好,連忙出聲欲要命人阻止:“來人——”
然,他的一聲來人才剛剛出口,忽然又從人群中,傳出了一聲驚呼:“是蕭相!蕭家的莊子昨夜走水,燒出了一座銀庫,那裡面的銀子,堆疊如山!北境戰家軍的軍餉,定是被蕭貪墨了。”
“對!”
在不知是誰喊了這一嗓子,讓周圍的百姓茅塞頓開,也成功點燃了他們心中憤怒情緒。
雖然蕭沉舟為官多年。
在世人眼中,也一直頗有廉潔之名。
但他家的莊子底下,藏了座銀庫,裡面的銀子堆成了山,這件事情無論他怎麼去洗,都不可能洗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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