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蕭燼像只滾圓的小糰子,藕節似的胳膊在空中亂揮。
蕭御霆解下腰間佩劍遞給侍從,彎腰將兒子舉過頭頂,蕭燼立刻揪住他束髮的玉冠,咯咯笑著在他肩頭晃悠。
胡茬在那粉雕玉琢的臉上蹭了蹭,惹得他扭動著撒嬌。
柳雲容站在迴廊盡頭,素色裙襬被穿堂風拂得微動。
“回來了?”她迎上前,指尖剛觸到他肩頭的落塵,就被他反手握住。
他指腹的薄繭摩挲著她腕間的玉鐲,涼滑的玉質竟被他捂出了溫意。
“路上見著野山茶開了,想著你定然喜歡。”蕭御霆朝侍從揚了揚下巴,立刻有人捧著個青瓷盆走上前來。
盆裡栽著株胭脂色的山茶,花瓣上還沾著未乾的露水,在燈下瞧著像簇著團燃燒的火苗。
柳雲容伸手碰了碰花瓣,指尖沾了點溼潤的涼意,唇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倒是比去年的顏色更豔些。”
蕭燼在父親懷裡扭來扭去。‘呀呀呀’唸叨著什麼,好像要跟父親談論今天發生的事情。
他口齒含糊,蕭御霆卻聽的認真。
蕭御霆抱著兒子往內院走,廊下的燈籠一路往後退去,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柳雲容跟在身側,腳步輕盈。
正廳裡早已擺開晚膳,溫補的菌子湯,蒸騰的熱氣裹著松茸的鮮香。
蕭燼被乳母抱在特製的小凳上,面前擺著個描金小瓷碗,裡面盛著搗得極細的雞肉泥。
蕭御霆親自給他舀了一勺湯,又夾了塊剔去刺的魚脯放進柳雲容碗裡。
“嚐嚐這個雞樅,廚子說今日拂曉去後山採的,用火腿吊了三個時辰的湯,鮮得很。”
他看著柳雲容小口吞嚥,目光在她臉上轉了兩圈,又落回蕭燼身上,給那小傢伙擦了擦嘴角的湯汁。
柳雲容舀湯的手頓了頓。
她抬眸望進蕭御霆深邃的眼。
夫妻二人很有默契,她發覺了他的不對勁。
“有心事?”她輕聲問,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碗沿的冰裂紋。
蕭御霆避開她的目光,拿起蕭燼的小銀勺,舀了點米粥送到兒子嘴邊,含糊道:“沒什麼。”
蕭燼張開小嘴接住米粥。
他趁機沉默片刻,筷子在碗沿輕輕敲了敲,發出篤篤的輕響,“下個月,西南邊境不穩,那邊的部落聯合了周邊蠻族,在瀾滄江以西滋擾生事。”
柳雲容握著湯匙的手緊了緊,瓷柄在掌心沁出涼意。
“皇上命我領兵南伐。”蕭御霆的聲音比湯的熱氣消散得還快,落在空氣裡帶著點艱澀。
他終於抬眼看向她,眸子裡翻湧著愧疚與無奈,像被投石攪亂的深潭。
青瓷湯匙“噹啷”一聲落在桌上,在寂靜的廳堂裡顯得格外刺耳。
柳雲容臉上的血色霎時褪盡,握著帕子的手猛地收緊。
“南伐?”她聲音發顫,尾音幾乎要被喉嚨裡的哽咽吞沒。
“容兒,”蕭御霆伸手想碰她,指尖剛要觸到她的衣袖,卻被她猛地躲開。
他的手僵在半空,看著女人眼中迅速積聚的水汽,喉結滾動著卻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
“不行,你別去。”柳雲容猛地站起身。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許久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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