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親自核對送往邊疆的糧草清單,又將府裡的護衛重新調配,連哪處牆角的磚鬆動了,都讓人立刻修補好。
“若是覺得悶了,就讓人陪你在花園裡走走,切莫獨自去偏僻的地方。”
柳雲容輕聲道:“我都記下了。你在那邊也要保重,不必牽掛家裡。”
話雖如此,她夜裡卻總睡不安穩,常常夢見蕭御霆身披染血的鎧甲,在迷霧中漸行漸遠。
這日午後。
柳雲容正倚在窗邊翻著蒲雲笄送她的安胎的醫書,清月忽然捧著個青竹信筒走進來:“王妃,盛京來的信,是賀小姐寄來的。”
柳雲容的心猛地一跳。
是賀琳的信。
這段日子事忙,兩人已有半年未曾通訊。她拆開信箋,熟悉的簪花小楷映入眼簾,字裡行間卻透著從未有過的慌亂。
“家父已為我定下婚事,是敦善侯府家的二公子。我素未與他謀面,一想到要嫁入那樣的高門,日夜與陌生人相對,便覺惶恐不安……”
柳雲容握著信紙的手微微顫抖。
她想起當年自己初入長樂侯府時,也曾有過同樣的忐忑。
她連忙讓人取來筆墨,在宣紙上寫下回信。
“賀琳,莫要驚慌。婚姻之事雖由父母之命,但人心皆是肉長的……”
筆尖在紙上沙沙遊走。
寫完最後一個字,柳雲容長長舒了口氣。
窗外的陽光透過梧桐葉灑進來,在信紙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忽然覺得,那些纏繞心頭的憂慮,彷彿也隨著筆墨漸漸消散了。
蕭御霆走進來時,正看見她將信箋摺好放進信封。
“在寫什麼?”他走過去,從身後輕輕環住她的腰,動作輕柔得像是怕碰碎了什麼珍寶。
“給賀琳回信,她要嫁人了,有些害怕。”
柳雲容靠在他懷裡,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寫著寫著,倒覺得自己也沒那麼怕了。”
蕭御霆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聲音低沉而溫柔:“有我在,不必怕。”
柳雲容心裡頭確實安定了一些,但這不是因為蕭御霆的安撫,而是她又想到了賀琳,想到了在盛京時那段最艱難的日子。
是啊,這世上沒有什麼過不去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在這世上的責任和義務,她不能‘諱疾忌醫’,不能因為曾經在蕭御霆出征時受到過的那些危難和痛苦,而產生畏懼感。
這種畏懼感就像一座大山,如果她只站在山的這頭,不敢望向另一頭,那她永遠也不會走出這一步,那座山永遠都是一個障礙。
“王爺,您一定百戰百勝。”
蕭御霆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玄色錦袍下的心跳沉穩如鼓,卻比往日快了半拍。
他還以為,柳雲容會一直因為自己即將出徵而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