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正踮腳收拾藥碗,聞言差點摔了瓷盞:“小姐要這個做什麼?難不成......”
她倏地捂住嘴,耳尖紅得要滴血:“您、您真要學話本子裡那些狐仙勾人?”
姜菀寧捏了顆桂圓砸她,見小桃手忙腳亂接住,噗嗤笑出聲:“傻丫頭,男人都是愛猜謎的蠢物。”
她拎起紅綢肚兜對著燭火輕晃,金線殘絲在牆上投出搖曳的魅影:“你當我與他纏綿,為何從不點燈?”
小桃怔怔望著光影中小姐半明半昧的側臉。
燭芯“啪”地爆開一朵燈花,姜菀寧的聲音忽然浸了霜:“他要的是霧裡看花,我便給他鏡花水月。待他親手掀開這層紗——”
肚兜猛地攥緊,鴛鴦絞作一團:“便是姜家傾覆之時。”
窗外忽有夜梟啼鳴,驚得小桃一哆嗦。
她攥著帕子欲言又止,最終只是默默從箱籠深處翻出件煙霞色罩衫。
輕若雲煙的紗料上綴著米珠,稍一動便泛起粼粼波光,像把星河裁成了貼身小衣。
“小姐穿這個,怕是菩薩見了都要動凡心......”
小桃捧著肚兜不敢抬眼,卻聽見姜菀寧輕笑:“好丫頭,明日去庫房領匹素錦,我給你裁件更豔的。”
看著小桃羞紅了臉,姜菀寧反倒覺得有趣,不停逗她。
“我們小桃正是最如花似玉的年紀,等我速速完成這些事,就給你許個好人家。”
“到時候,這些你也都學會了。”
邊說,姜菀寧邊衝她晃晃手裡的肚兜。
“小姐!”
小桃羞得去捂她嘴,卻被姜菀寧靈巧地躲開。
兩人笑鬧間碰翻了妝奩,胭脂水粉灑了滿地,姜菀寧青絲散亂地倚在榻上,腕間玉鐲磕在床沿,發出清越的脆響。
小桃突然愣住——自庵堂歸來,她許久未見小姐這般鮮活的模樣。
姜菀寧拈起滾落腳邊的珍珠簪,忽然輕聲問:“還記得咱們在慈雲庵後山埋的那壇梅子酒麼?”
“怎麼不記得。”小桃眼眶倏地紅了,“那年您染了風寒,夜裡燒得說胡話,非說聞到孃親釀的梅子香......”
她哽住說不下去,那夜姜菀寧攥著半塊碎瓷抵在喉間,說若是熬不過去,就帶著這壇酒去黃泉路上找孃親。
菱花鏡映出姜菀寧此刻的笑意,比月光還冷:“待大仇得報,我們挖出那壇酒。一半灑在萬骨坡,另一半......”
“我要看著姜元姝跪著喝下去。”
後半夜。
小桃抱著新買的面紗回來。
姜菀寧梳妝齊整,面色嫩紅,正對鏡試那件肚兜,雪膚被紗料襯得宛如裹著朝霞的玉山。
見小桃呆立門邊,她故意將外衫扯下半邊,露出肩頭一點硃砂痣:“這般打扮,可配得上三日後的戲碼?”
“小、小姐快些穿好!”
小桃慌得打翻銅盆,濺起的水花沾溼了面紗。
氤氳水霧中,她瞥見小姐眼角閃過水光,轉瞬又被笑意掩蓋。
姜菀寧隨手將溼透的面紗罩在臉上,輕紗貼著鼻尖垂下:“你瞧,這樣才叫——”
“求而不得。”
窗外忽然滾過悶雷,雨絲滲進窗縫,打溼了妝臺上那枝白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