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已經做好了石冢死撐到最後一天,誓死不開口的準備,因為他的態度一直很強硬,從頭到尾都沒有軟化過。這個混蛋只要聽到涉及上鷺宮搶劫殺人事件的問題就會沉默,什麼也不說,只有問他別的他才會開口說話……眼看著勾留的極限時間就要到了,我對‘獲取自供’這件事情本來已經不抱多大希望了,可……”
大場吸了吸鼻涕,卻無論如何也吸不乾淨,於是用手背抹了一把,佐藤注意到他把鼻涕蹭在了自己的衣服上,於是微微皺了皺眉,心裡想的都是“還好自己沒有坐在他身邊”……
而菅野就跟什麼都沒看見似的發問道:“——大場警官,你已經在一線幹了這麼多年,想必已經處理了不少案子,也積累了不少經驗,按理說你也算是‘審訊專家’了吧?”
大場露出十分尷尬的表情:“出了這檔子事兒,我還怎麼有臉說自己是什麼‘審訊專家’……”
“沒關係,我們實事求是,經驗再豐富的警察也難免會有失足之時,問題不在於錯誤本身,而在於錯誤的根源,如果不找到這個‘根源’,類似的糟糕情形在日後還是有可能發生。”
直視大場的菅野頓了頓,然後補充道:“我再強調一遍,我們不是來問責的,我們是來還原真相的,就我個人而言,在這個爛攤子變得更糟之前還原真相遠比抓個替罪羊出來為警隊擋槍重要——就算是問責,也輪不到警視廳出面,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大場連連點頭:“我明白,我明白。你想知道什麼?我全都告訴你,這也許就是我能為警隊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
對於大場而言,“從天而降”的菅野就像是他的“救世主”。
又或者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為什麼這麼說呢?
因為現在石冢丸二的事情還沒有“蓋棺定論”,結果到底是“喪心病狂的兇手為了逃脫刑罰而反咬警察一口”,還是“無良警察為了快速結案刑訊逼供守法公民”尚且不好說,後者當然是最糟糕的情形,當時所有參與審訊的人都要受到懲罰,自然也包括擔任“取調官”的大場。
如果最終結論是前者,大場也許依舊會背上“失職”的罪責,不太可能“全身而退”,但比起能讓他被“懲戒解職”的“刑訊逼供”,“失職”或者“失察”至少能讓大場繼續穿這身警服,身上也不會背上太沉重的汙點。
——也許他在這之後會離開東京這座繁華的大城市,但至少他還是個“公務員”,退休之後還能拿退休金,還有一筆一次性的退職金,除此之外還能享有醫療保障和再就業支援等等福利。
如果他被“懲戒解職”,那這些福利可就全都沒了,這幾十年來的辛苦毀於一旦,甚至有可能會被送進監獄,等他被放出來,他都得多大了?還能找到什麼工作?
大場知道這也許是唯一的一次機會,也許,僅僅是也許,面前的這個從警視廳來的年輕警官可以揭露出石冢丸二皮相下的真實面目,那自己的人生興許還有救……
這便是大場此時此刻的心境。
而正是因為摸透了大場的心思,菅野才會說出剛才的那番話。
他不能讓大場覺得自己是來“問責”的,因為大場心裡清楚此案涉及到了“本店的人”,也就是白鳥他們,他也清楚本店的人會“習慣性地”把責任往外面撇,如果這起案子最終以最糟糕的結果落幕,第一責任人是誰?
不是白鳥這個搜查主任,而是他這個每一場審訊都在現場的“取調官”。
白鳥這個從本廳來的“特考組”到頭來頂多“自罰三杯”做做樣子就可以了,而他是要“掉腦袋”的,而且最好還得為了警隊“自己體面”,否則就會有人“替他體面”了。
大場這幾天請病假在家甚至連遺書都寫好了,遺書的內容也很簡單,核心思想就是“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與其他同僚無關,他沒臉面對自己的同事和家人,於是決定去死。
——大場相信自己的“體面”可以帶走所有的罪孽,同時還能讓警視廳善待自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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