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上經濟學研究的方法論更新換代特別快,各種計量模型、資料分析技術層出不窮。魏老師雖然一直在努力追趕,但總感覺力不從心。
光是應付日常的教學工作就已經讓他精疲力盡,更別提在頂級期刊上發表論文這種高難度任務了。
深夜改完學生的期末考卷後,魏老師又想起了裴瑜在國際頂刊上剛發表的文章,只能無奈地嘆氣,他的英語水平很一般,這些前沿研究,他連完全讀懂都要費好大功夫。
當然,魏老師的學術履歷在國內也算拿得出手。他在《經濟研究》《管理世界》這些國內頂尖期刊上發表過不少論文。
正是靠著這些成果,他才能和厲以寧這樣的大牛做同事,才能在北大這個高手如雲的地方一步步晉升。每次填寫職稱評審表時,看著自己那一長串中文期刊發表記錄,他還是能找回一些自信的。
但看到裴瑜最新發表的論文時,他還是不免氣短,久違的挫敗感又湧上心頭。魏老師仔細研讀後不得不承認,裴瑜的這篇論文,無論是理論深度還是方法論創新,都遠遠超出了他的研究水平。
魏老師苦笑著搖搖頭,心想自己奮鬥二十年都沒能實現的夢想,這個剛上大學的姑娘就這麼輕而易舉地達成了。
在20世紀70年代的華國學術界,想要成為一方學術權威,光有真才實學是遠遠不夠的。
想要出人頭地,首先得在站位上獲得認可,其次要懂得論資排輩的規矩。
很多真正有才華的學者,因為不擅長這些潛規則,最終只能默默無聞,這是華國原生的學術生態。
但是進入八零年代之後,情況開始發生變化。
雖然中下層學術界依然保持著論資排輩的老傳統,但最頂尖的學術圈已經悄然改變。
國際學術交流的增多,讓那些真正有實力的學者有了新的發展空間。
這種變化是緩慢的,像魏老師這樣的學者,身上依然帶著舊時代的深刻烙印。
裴瑜作為北大歷史上第一個在《EconomicJournal》這樣的國際頂刊發表論文的本科生,對魏老師這樣的“舊時代學者”自然看不上眼。
她記得剛結束軍訓那會兒,滿懷期待地去聽魏老師的經濟學課,結果大失所望。
整堂課充斥著“三個兼顧”“四大平衡”這類空洞的口號,還有“必要性加可能性等於必然性”這種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萬能公式。
裴瑜當時就在想,這種照本宣科的教學,簡直是在浪費學生的時間。
現在回想起來,裴瑜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一個真正有學術造詣的老師,怎麼可能只會重複這些陳詞濫調?
魏老師那些發表在中文期刊上的論文,在裴瑜看來也不過是些應景之作。
如今已經在國際頂刊嶄露頭角的裴瑜,對學術水平有著更清晰的判斷標準。
在她眼中,魏老師這樣的學者,是舊學術環境下的犧牲品,這種老師能發國際頂刊才是奇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