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身後的暗衛也沒問追不追,他心中已經盛滿了疑惑,迫不及待的想回去和兄弟們分享。
殿下今日竟然朝令夕改了!
“今天的事不許說出去。”
暗衛精神一振,脫口道:“是!”
他失望的暗暗嘆氣,這等驚奇事件只有他一人知道,可真是太可惜了。
蕭鶴離開千鯉池的範圍後不久,就被焦急尋人的御前太監趙德趙公公找到了。
趙公公呼哧呼哧的喘著氣,趕到太子跟前,苦著臉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殿下……奴才總算、總算是找到你了——”
趙德是永昌帝身邊的老人了,平日和太子也算是親近一點,故而舉止並不那麼拘謹。
他焦急的傳達永昌帝的話:“皇上找了您兩個多時辰了!馬上就要開宴了!你快跟奴才走吧!”
保和殿中,席面分在左右兩側相對,左邊是文官席,右邊則是武官席,靠近上首的是宗室的位子,依次往後排從相位開始,以官職高低往殿門處遞減,官員家眷坐在一旁,子女則按序往後排。
引路的姑姑和太監依次將官員家眷,引入她們該坐的位子,四品以上官員的席面在保和殿中,四品以下則在殿外。
雲卷直到進入保和殿,才和紀氏匯合,她的神情有些著急,見到雲卷便問:“見到你妹妹了嗎?”
雲卷搖了搖頭,紀氏又氣又擔心,“讓她不要到處跑,這馬上就要開席了,她人都不見了!你怎麼也不看著點你妹妹!”
雲卷沒搭紀氏的話,在她的位子上閒適的坐著,還有心思請宮人將她桌上的茶水換成清水。
眼看著進場的人越來越多,就是沒有謝姝卉,紀氏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雲卷若有所思的轉了轉眼珠,放下喝了一半的水,在紀氏身後開口說:“謝絡瑤不是和她在一起?都不見了麼?”
帶謝絡瑤進宮容易,但帶進保和殿就不行了,國宴開始以後,至多帶一個侍女在身邊伺候,謝絡瑤到底是鑽空子進宮的,謝姝卉不敢冒險將她帶進殿裡,或許會找個地方安置她,或者讓她到宮外的馬車上等候。
也許謝絡瑤知道謝姝卉的下落。
紀氏這才想起還有一個謝絡瑤,連忙把身邊最後一個侍女也派了出去。
可惜直到開宴,雲卷身邊的位子還是空著的。
謝姝卉還是沒找到。
紀氏已經沒有機會再去找女兒了,永昌帝領著后妃和太子,已經從保和殿外走了進來。
太監唱完駕臨,保和殿內已經跪下了一片,眾人齊聲覲見皇帝皇后。
永昌皇帝傅惟琛今年四十出頭,他二十二歲登基稱帝,至今已經執政二十一年。
在雲卷的記憶中,這位皇帝在位期間勤勉於政,知人善任,很懂帝王權術之道。登基後不過五年,就將之前把控朝政的外戚大臣,和妄圖操控皇權的內閣言官全部打壓了下去。
雲卷微微偏過頭,打量在白玉砌成的龍紋石階最上首的席面後,落座的永昌帝。
那張面孔和蕭鶴十分相似,只是比他更成熟威嚴,周身縈繞著彷彿是與生俱來的氣勢,讓人不免心生拘謹和畏懼。
皇帝落座後,便讓人都站了起來,他語氣平和,笑著說了許多話,大意是讓他們不要拘謹云云。
都是老生常談了,年年除夕國宴大都是這些話,雲卷並沒有認真聽。
起初是因為見到了皇帝,她下意識的回憶他的生平,前世發生了什麼事,想著想著,她的思緒就莫名奇妙的歪到了其他。
例如雲卷現在就在想,皇帝保養的相當好,原來蕭鶴四十歲以後是這個樣子……
雲卷胡思亂想沒多久,就被自己強行斬斷了思緒,喝了半杯已經涼掉的水提神。
這時候她才覺得不太對勁,等了片刻才發現,原來一直有一股不善的視線,死死盯在她的身上。
雲卷並沒有急著去探究,她裝著沒有覺察到的樣子,讓皎月替她換一壺水上來,實則在心中暗暗推測視線的源頭。
這視線的來源,明顯是從對面席上,偏上首的位子來的。
那裡坐的都是宗室,誰會用這麼詭異的目光一直盯著她。
逃避不是雲卷的風格,殿內絲竹管絃的聲音極響,所有官員及其家眷,推杯換盞談笑風生。
穿過紛雜的人群,雲卷和那雙一直‘騷擾’她的眼睛對上了。
看清楚人後,雲卷琥珀色的眸子一顫,下意識衝那邊揚起一個笑容,搭在腿上的指尖卻暗暗捻緊了。
竟然是蕭鶴……
雲卷笑的臉都僵了,也不見蕭鶴有什麼反應,她尷尬的別開臉,紅唇微微抿起。
太子這是什麼意思?
國宴過去近半個時辰,除了皇帝開口要求外,太子沒有主動向哪個大臣敬過酒。
和上首的長輩敬了幾盅後,他就自己一人獨酌,知道他的性子,其他人也不敢主動敬他。
蕭鶴看似一直在默默飲酒,實則近半個時辰的國宴,他有一半時間在注意雲卷的動向,自己暗暗磨牙。
離國宴結束還有一段時間,雲卷若真敢戲耍他,他一定會讓雲卷知道後果。
皎月發現開席後,她家小姐就一直有心事似的,桌上的東西也沒動幾口。
她擔憂的走上前,伏在雲卷肩頭,輕聲問道:“小姐你沒事吧?是不是殿裡太悶了?奴婢帶您出去透透氣?”
皇帝並不會拘束賓客出入,公卿大臣需要報備,她們這些家眷,皇帝基本上也不認識,進出也方便。
雲卷輕輕嘆息了一聲,溫聲回道:“好。”她搭著皎月的手從椅子上起身,退到席後準備從偏門繞出保和殿。
蕭鶴看見這一幕,拎著酒壺的手停在了空中,他輕咳了聲,放在桌下的手衝身後的人打了個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