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發癔症了嗎?”
易奢怒極反笑。
“你莫不是要用沙翼?戰帖中有言在先,我們交戰範圍只在擂臺!”
他心中莫名慌亂,唇下乾涸的血跡已延伸到頜尖。
“我記得。”
洪範淡然說道,七步樊籠全力而發,熔化半徑十米地表,拒止任何人近身。
高熱中,他燒製彈頭,架設槍管。
屈羅意看見這一幕,撇了撇嘴。
“你覺得你能打中我?!”
此時此刻,易奢依然能讀到對手的QRS波群——規整冷靜、一如往常。
“此招名為闊劍。”
洪範只清冷地介紹。
彈頭出膛,初速九百米每秒。
快則快矣,但壓根沒能瞄到提前閃避的易奢。
【就這?】
他注視著彈頭拉著音爆接近,而附著彈頭的無想靈亦在“注視”著他。
垂線距離兩米,闊劍近爆。
無間狀態下,易奢的動態視覺強到極致,甚至能看清無數剔透而鋒銳的破片以快過沖擊波的速度攢射,緩緩擴散為傘狀的打擊面。
死亡氣息拂面清冷。
他渾身汗毛倒豎,頭一回憎恨自己身體的愚鈍。
不到三毫秒,三十多發數倍音速的晶化破片命中目標;高速移動中的易奢出血如飆頓失平衡,滾倒在地。
先是難以置信,而後是無法接受的羞憤。
不僅僅因為失敗。
更因為闊劍的存在意味著洪範明明隨時能贏,卻偏偏陪他打了一整場。
玩耍、戲弄,或是羞辱?
還在她面前……
易奢感覺大腦攪動如漿,強憑意志拄刀起身,耳畔滿是體內骨頭與破片摩擦的刺響。
沿他雙腿,數股沙流已爬上半身,甚至鑽入傷口。
“易奢,你敗了。”
洪範散去沙甲,左臂垂在身側,撕裂性的創傷中可見白骨。
“不,你做夢。”
易奢往前邁出一步。
洪範右手虛握,毫不猶豫地驅動沙礫剃剮傷口,製造出非人痛苦。
這招傷害不大隻為逼降。
但易奢毫不領情,不惜加重傷勢強行爆發真元,以滾滾雷光破壞沙世界的遙控。
光明心墜地。
易奢死咬牙關往前再挪一步,終於栽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洪範,你自哪裡學來的殺法?”
直到鞏膜出血洇紅了視界,直到無止盡的痛苦之潮麻木了神經,直到連一根手指都控制不了,他終於絕望。
“你看見那七座山峰上的浮雕了嗎”
洪範的目光正掃過諸位武聖。
易奢顫抖著用肘尖撐起上身。
“你想說你能成為武聖?”
他咬牙反嘲。
“我不是在說這個。”
洪範輕柔搖頭。
“《虛空雷殛經》練得再好,不過是沿著前人腳印亦步亦趨;易公子,你有最好的資源與天賦,何不往更高處看,想想自己能為這天下留下些什麼?”
易奢聞言彷彿一拳揮空,趴坐在滿地鮮血浸泡的漢白玉磚粉裡,人生頭一次覺得自慚形穢。
遠處,十幾萬人的蓬勃呼喊已經爆發出來。
“舉世無雙……”
“舉世,無雙!”
洪範未曾想象到過這樣的場景。
足踏雲上險峰,受十數萬人狂熱注視,聽到天與地共同呼喊自己的名字。
西京好友激動雀躍。
金海洪氏嘶聲淚流。
一張張面孔充血,通紅。
但這些聲音分明很遠,亦很空。
【榜首,不過是第三榜之首。】
在這個不恰當的時刻,洪範想起關奇邁的話:
天驕比鬥不過是個玩鬧,算來算去都是些擂臺手段;至於什麼首尾名次則壓根是用來籠絡、擺佈英才的噱頭。你要在乎這個,待修為到了先天六合便再勿與人動手,到時老夫與邵絕智說一句,直接將你放在榜首便是……
“確實如此,只會如此啊!”
洪範莞爾自語,衣袍在風中獵獵,對眾人遙遙拱手微躬。
【接天台上的風,不如台山的清涼……】
在易奢的茫然注視中,這個男人竟毫不留戀登頂的此刻,轉身踏上下山的路。
PS:難受,寫得少;寫得少,更難受。
前幾天焦慮特別厲害以至於都有體感,進度一直卡在洪範易奢一戰,就是寸步難行——分鏡、動作、招數、感官細節,原本會自然流露的靈感俱離我而去,什麼都想不出來。
得焦慮症已經八年了,依然不是應對焦慮的專家。
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