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有辛表程這棵大樹可靠,如今樹倒了,猢猻們怕是要散。武安君可不想辛苦攢下的家底一朝散盡,只能選擇繼續做大——只要手裡有兵有將,自然會有新的靠山。
“我現在就渡河,看你敢不敢攔!”譚良弼一時上頭,就要下令渡河。
“那我保證,沒一匹馬能到襄陽府地界!”武安君毫無懼色,抬手示意騎兵做好衝鋒準備。
“將軍,莫要意氣用事!”麾下將領趕緊拉住譚良弼。方才郭進衝殺的架勢可不是玩笑,現在過河,多半要被擊潰。
“你、武安君,你等著!我定要在朝堂上狠狠參你一本!”譚良弼指著武安君撂下狠話,帶著騎兵倉皇北撤。
以前這話都是辛表程對他說的,如今反倒成了他恐嚇武安君的詞,真是世道多變。
“郭大哥,依我看,你不如先回襄陽,把海棠姑娘接到大盤山去。”武安君對襄陽軍早就心存惦記,最好能把郭進挖過來。
如今他手下將領雖不少,可真正能壓服眾人、獨當一面的,只有狂風一人,其他人都難當統帥之職。
若是郭進能來唐州軍,他必如虎添翼,唐州軍也能具備多線作戰的能力。
要拿捏郭進這人,就得從海棠下手。只要海棠到了大盤山,郭進自然會死心塌地跟著做事。
“我、哎,我曾許諾海棠,要光明正大為她脫籍,八抬大轎娶她過門……”郭進一臉糾結。現在回襄陽,只能帶著海棠偷偷跑路,哪算什麼體面?
想當初郭進還是丐幫小頭目時,海棠就對他傾心。他發誓要給她最好的,用最體面的方式帶她離開百花樓。
“郭大哥,你糊塗啊!辛大人已死,咱們前程暫且不論,如何護海棠周全?若是譚良弼回了襄陽,我又在唐州,你鬥得過他們嗎?只怕一個鄭興河,就能讓你疲於應對!”
“別的地方不敢說,在大盤山,兄弟我的話比聖旨還好使,你要什麼有什麼。平日裡讓海棠跟靜姝、雲瑤作伴,咱們在外征戰也不用提心吊膽。”
“海棠姑娘又不是膚淺之人,只要你真心待她,讓她過得安穩就好。大盤山雖不比襄陽繁華,可百花樓終究是風月之地……”
武安君趁機給郭進分析:襄陽再繁華,沒了辛表程,他郭進的面子還能值多少?
以前郭進在襄陽橫行無忌,全靠辛表程照拂,往後呢?
“只怕、只怕搶了人也難出城……”郭進嘆息。百花樓是襄陽府通判陸炳的產業,而陸炳背後是京西南路轉運使王洪明。
按大乾官制,一路以安撫使為首,下設轉運使、提舉常平司、提舉刑獄司等職。
提舉常平司管茶馬貿易、常平倉等事,刑獄司審查刑獄和司法官員,二者多為五至六品,算是安撫使的下屬,卻有一定獨立性。
轉運使則不同,掌一路財稅、監察地方、維持治安,品級從三品,比正三品的安撫使只差半級,是貨真價實的一路二把手。
王洪明平日裡低調,凡事以辛表程馬首是瞻,常年駐守隨州,不大願與譚良弼打交道。
王洪明配合辛表程,辛表程也投桃報李,儘可能給方便。這也是郭進始終不敢在百花樓亂來的原因。
如今辛表程已死,按大乾慣例,王洪明這個轉運使就成了京西南路的掌舵人。陸炳作為襄陽府通判,自然水漲船高,郭進實在沒把握能成事。
辛表程突然離世,讓郭進也沒了主心骨。以前做事總有靠山兜底,現在是兩眼一抹黑。
如今襄陽成了陸炳的地盤,去他的產業搶人,能不能出城都是問題。
真要起了衝突,就算殺出城去,自己好不容易掙下的軍功也全完了。若是投奔武安君,又怕拖累對方。
“郭大哥不妨在此坐鎮,本官親自去趟襄陽,看看陸炳給不給這個面子!”武安君擺了擺手,覺得郭進是被身份束縛,有些患得患失。
真把事鬧大,他們固然倒黴,王洪明和陸炳難道就能好過?
“這、這怎麼好意思……為兄這裡,倒攢了些銀錢。”郭進臉上帶著尷尬,自己的心上人,竟要勞煩武安君去救。
“我也不是白去,往後郭大哥,可得在本官身邊效力了!”武安君笑著說道。
兄弟歸兄弟,名分歸名分。他需要郭進這樣能打的將領當左膀右臂,總不能每次都自己衝鋒陷陣。
“卑職早有此意,還望武大人收留!”郭進正迷茫呢。辛表程之死,他本就有護衛不力之責,前途渺茫。
與其再想投靠旁人,倒不如跟著武安君幹。
如今郭進手下雖有幾千兵馬,可那都是朝廷供養的,他自己沒有財源,根本養不起。
但武安君不一樣,朝廷預設他佔據唐州,有自己的財稅之地,儼然是一方小勢力。除了唐州,武安君實際上還掌控著確山、遂平、舞陽、郾城四縣,地盤幾乎抵得上兩個州。
武安君戰功累累,又成功救援襄陽軍,在開封府擊潰完顏嶠率領的振武軍,朝廷的封賞定然不會少。
武安君自己還在惦記著找棵大樹乘涼,可在郭進看來,武安君很快就會成長為一棵大樹,為他遮風擋雨綽綽有餘。
話說臨安的朝堂近來也是熱鬧非凡。原本完顏卜悅在得知唐州軍騎兵擊潰振武軍騎兵後,就準備讓步了,結果緊接著傳來襄陽軍被困的訊息,頓時又底氣十足起來。
這次北伐,最讓北元膽戰心驚的便是中路軍,而中路軍的主力正是襄陽軍。
若是襄陽軍被殲滅,中路軍便成了擺設,完顏卜悅完全有底氣等著大乾上門求和。
關於襄陽軍被困一事,朝堂上爆發了激烈的爭吵。一部分人痛罵辛表程孤軍冒進,另一部分人則怒斥譚良弼臨陣逃脫,搞得譚之望近來成了過街老鼠,在朝堂上抬不起頭來。